建业血咒:班“们”弄父与钱塘全家的隐秘钩沉
2015-11-14 08:40:18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狼Z诱惑 | 编辑:小柯

原标题:建业血咒:班“们”弄父与钱塘全家的隐秘钩沉

建业血咒:班“们”弄父与钱塘全家的隐秘钩沉

孙吴赤乌五年,即公元242年,孙权在长子孙登早逝后,终于又立了新的太子孙和,同时也厚爱孙和的同母弟弟孙霸。由此,孙吴政治走向了“二宫并构”的格局。直到赤乌十三年,“二宫并构”才以孙和被废,孙霸被赐死划上了休止符。

但这8年的内乱,对于孙吴人才的消耗是空前的,围绕太子和鲁王的帝位之争,孙吴重臣纷纷站队,并相互构陷。名将陆逊被孙权“气”死,名臣吾粲下狱死,朱据、顾谭、张休等先后被流放,或客死他乡,或途见追杀。

孙权临死前,更立了幼子孙亮为太子,后者登基时年方八九岁。“二宫并构”虽然结束了,太子党和鲁王党谁也没占到便宜,但“前鲁王党”的核心成员却摇身一变,成为“新太子党”,对“前太子党”的打击报复又再度上演。

孙权的托孤重臣共有五位,分别是诸葛恪、滕胤、孙峻、孙弘、吕据。结果孙权眼睛刚刚闭上,诸葛恪和孙峻就联手做掉了孙弘;一年后,孙峻诛杀了诸葛恪;孙峻在执掌丞相大将军后,一天也没舒服过,几乎是一年要被谋杀一次,企图谋杀孙峻的人中甚至还有其宗室的堂叔;孙峻死后,其族弟孙綝上台,先后干掉了滕胤和吕据。孙权逝后的几年内,五位托孤大臣就先后离世。

这还并非东吴内乱的终结。在孙綝执政时期,名将朱桓之子朱异也遭其毒手,全琮之子全怿等举家降魏,最终孙綝还废掉了孙亮,另立了孙休。直到永安元年,即公元258年,孙休登基后设计除掉了孙綝,吴国才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此时,距“二宫并构”的开始,已经整整过去了17年。这17年,是孙吴政坛内乱的17年,其时间跨度之长,古今中外历史罕见。如果放宽历史的视野,将这17年来孙吴政坛的内乱视为一个整体来看,那幺,孙吴帝都建业,就如同被一道恶毒的“血咒”给笼罩了一般。

血咒的法力缘何如此之强?建业城的血案为何此起彼伏?仅仅归结于孙权晚年昏庸,废长立幼是不够的。“二宫并阙”的“血咒”之所以在吴国成形,其原因自然是多元化的,但在门阀政治逐渐成形的吴国,却有着一条常常被正统史学家忽视的门阀暗线。正史的研究者,早已为吴国四大家族定型,四大家族分别是“张文朱武陆忠顾厚”,张是张温家族(并非张昭、张纮),朱是朱桓朱据家族,陆是陆逊家族,顾是顾雍家族。四大家族都是江东一带的“土着”,所以尽管在“二宫并阙”的血咒中,陆逊、顾谭、朱据、朱异等都都没好下场,但不至于沦落到被夷族的境地。相反,诸葛恪家族、张震家族、吕据家族,虽然因诸葛瑾、张昭、吕范等开国元勋的关系,在吴地曾显赫一时,但最终却从历史上凭空消失。

其实,除了四大家族之外,另有一江东本土化的第五家族——那就是钱塘全家,“一门五侯”的钱塘全家,在穿越“二宫并阙”的历史纬度中,也一度“光宗耀祖”、显赫达贵。在全琮的手中,全家一度复兴,因为全家赢来了一个女主人,孙权的长女——孙鲁班。

甚至在全琮死后,全家在女主人孙鲁班的手中,依然在吴国政坛呼风唤雨。只有详尽地勾勒出钱塘全家浮沉的历史变迁,我们才能更好地破解这道血咒之谜。

这道血咒的施法“女巫”就是孙鲁班,她既是孙权的宝贝儿女,也是带领钱塘全家走向鼎盛的家族女掌门。

01.二宫并构

孙权的长子是孙登。

黄龙元年,孙权登基,孙登被立为太子。孙登在被立为太子后,群臣一直请立孙登生母吴郡徐夫人为皇后,但孙权当时宠爱的是临淮步夫人,想立步夫人为后,便不同意。而且徐夫人因为生性好妒,跟孙权时也是个二婚女青年,所以孙权就把徐夫人给休了,废居原籍。

故此,《三国志·吴书·孙登传》说孙登“所生庶贱”便是如此,贵为太子,其母却是一位平民。

步夫人与吴丞相步骘是同族,“以美丽得幸于权,宠冠于庭”,步夫人很有德行,但没有为孙权产下龙子便去世了,只留下两个凤胎,大的叫孙鲁班,小的叫孙鲁育,孙鲁班先嫁给了周瑜之子周循,周循早卒后,在孙权称帝同年,改嫁给了全琮,故史称“全公主”;孙鲁育先嫁给了朱据,后改嫁刘纂,故史称“朱公主”。

有了步夫人后,孙权又开始宠爱琅琊王夫人。王夫人为孙权生下三子孙和和四子鲁霸。本着“嫡长子”的原则,但孙权迟迟未立皇后,几个儿子便没有“嫡庶”之分,太子只能以“长幼”排序,长子孙登、次子孙虑先后早逝,孙和自然而然地就成了“老大”,孙登死后,皇太子就轮到“老大”孙和了。

据《吴书》,“弟(孙)和有宠于权,(孙)登亲敬,待之如兄,常有欲让之心。”《吴书》又言:“(孙)和少岐嶷有智意,故(孙)权尤爱幸,常在左右,衣服礼轶雕玩珍异之赐,诸子莫得比焉。”早在孙登还活着的时候,就曾打算把太子的位子留给孙和了,因为孙权对孙和的宠爱,连身为太子的孙登也“莫得比”,这证明孙权是有多宠爱琅琊王夫人和孙和。

和孙登一样,孙和也很有才德。赤乌五年正月,即公元242年,孙登死后一年,孙权立孙和为太子。八月,立孙霸为鲁王。所以,问题就来了。

据《三国志·吴书·孙霸传》,“霸为鲁王,宠爱崇特,与(孙)和无殊。”又据吴国零陵太守殷礼之子殷基所着的《通语》,“初权既立和为太子,而封霸为鲁王,初拜犹同宫至,礼轶未分。群公之议,以为太子、国王上下有序,礼轶宜异,于是分宫别撩,而隙端开矣。自侍御宾客造为二端,仇党疑二,滋延大臣。”

虽然孙和是太子,但孙霸的待遇和孙和差不多,孙霸也有可能取代孙和成为太子,所有吴国的重臣们开始站队,太子党和鲁王党形成了吴国政坛的两个派系。最终,派系斗争因为全公主孙鲁班的插足,双败俱伤。太子孙和被废,鲁王孙霸被赐死。

从吴赤乌五年八月(公元232年)立孙霸为鲁王起,至十三年(公元250年)十一月,孙权废太子孙和,逼鲁王孙霸自杀,共计“八年抗战”。

殷基在《通语》中给太子党、鲁王党开了一个名单,太子党核心成员是丞相陆逊、大将军诸葛恪、太常顾谭、骠骑将军朱据、大都督施绩、会稽太守滕胤、尚书丁密等;而鲁王党核心成员则是骠骑将军步骘、镇南将军吕岱、大司马全琮、左将军吕据、中书令孙弘等。这份名单基本囊括了“二宫并阙”时期,吴国的所有重臣。

孙和的生母王夫人甚得孙权宠爱,但却与孙权的爱女孙鲁班有隙。如何铲除王夫人,孙鲁班一直在等机会。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孙权生病时,让孙和去宗庙祈福,孙和的太子妃张氏是张昭之子张承的女儿,张昭的另一个儿子张休也就是张妃的叔叔,张休家离孙氏宗庙比较近,就邀请孙和与张妃登门作客。这件事被孙鲁班知道后,便在孙权面前添油加醋地狠狠告了一状,说孙和不去宗庙祈福,却跑到张休家里去饮酒作乐,还说孙和之母王夫人见孙权病重,面有喜色。孙权一点就炸毛了,大发雷霆,这一怒,使得王夫人“忧死”,这种后宫的“忧死”,一般而言都是隐笔,更大的可能性是被赐死。

王夫人死后,孙和被孙权的宠爱度也开始直线下降,自己都惧怕会被废黜。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王夫人与孙和失势后,孙亮和潘夫人站了出来。

赤乌十三年,孙亮取代孙和成了太子,次年,即太元元年(公元251年)夏五月,孙权立孙亮生母潘夫人为皇后。潘皇后是会稽句章人,父亲曾经也是个当官的,但犯了死罪,潘皇后和她的姐姐被发配到输织室做苦力,孙权视察时发现潘皇后是个美人,就将其招至后宫,然后便有了孙亮。这个潘皇后和孙鲁班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三国志·吴书》对其的描述是“性险妒容媚”,其在后宫争风吃醋时,也祸害了一批“竞争对手”,按下不表。

在干掉了王夫人和孙和后,孙鲁班觉得自己玩得太大了,故而“心不自安”,而此时,她的第二任夫君全琮已经过世。孙权死后,谁能罩得住她?孙鲁班也得趁着孙权还能喘气,为自己的后半生着想了,见孙亮和潘皇后得宠,孙鲁班自然便开始“结盟”。孙鲁班多次在孙权面前夸奖全家宗室成员全尚的女儿,劝孙权为孙亮安排婚事,于是,全夫人成了太子妃。孙鲁班仗着自己是全家人,等于在孙亮继位后,为自己加了一道保护伞。

孙鲁班和潘皇后不可能是永远的朋友。除掉潘皇后,孙亮继位后,全皇后才能被孙鲁班彻底控制。而事实上,潘皇后也死在孙权之前。

据《三国志·吴书》,在孙权不愈时,潘皇后便派人问中书令孙弘关于“吕后专制故事”。这里的“吕后”说的是汉朝开国皇帝刘邦的皇后吕皇后,刘邦死后,吕后“垂帘听政”,把持朝政,甚至亲自上朝,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后秉政的先河。孙权的潘皇后也想这幺干,她想成为第二个“吕后”。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潘皇后之死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过程:由于忙前忙后地照顾重病中的孙权,潘皇后也累病了。诸宫人趁着潘皇后昏睡时,将其勒死,托言其是中邪而死。《三国志·吴书》在描述这一过程之前,还铺垫了潘皇后在后宫的种种恶行,借此暗示,是宫女们为了报复,从而杀害了潘皇后。

但结合潘皇后的死亡节点来看,这种说法非常荒谬,潘皇后祸乱后宫,是为了争宠,孙权已经不行了,自己也已经是皇后了,只要孙权过世,孙亮就是皇帝,她就是皇太后。谁敢杀她?宫女们为了报复杀害潘皇后,意义何在?与其杀害潘皇后,不如争取做潘皇后身边的宠人才是正途。潘皇后之死,疑云密布。

据《三国志·吴书·吴主传》,太元元年,也就是潘夫人被立为潘皇后那一年,临海郡罗阳县出了一个神叨叨的人,名叫王表,民间传说王表可以与神对话。孙权听闻后,就派人把王表请到了建业,在苍龙门外为其立舍。潘皇后死后,大臣们多次去请王表祈福,但王表却逃跑了。这是缘何?王表逃跑和潘皇后之死有无瓜葛呢?

把神棍王表请回建业的是中书郎李崇,李崇的顶头上司是中书令孙弘,有理由怀疑,将王表请到建业的,就是孙弘的意思。而孙弘和孙峻、孙鲁班都是“前鲁王党”一脉。王表作为一代神棍,来到建业,被国家供养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祈福。王公贵戚谁生病了,他就得开始工作,王表是可以出入后宫的人,但潘皇后“中邪”死后,王表就消失了。潘皇后是不是“中邪”身亡,王表有资格做出“权威”鉴定。

潘皇后被宫女勒死,王表就不见了。这件事的真相或许只有孙弘知道,孙弘背后的孙鲁班或孙峻又是否知情呢?我们有理由怀疑,潘皇后之死和孙鲁班、孙弘、王表都有关系,尤其是孙鲁班,更是潘皇后死后的既得利益者,作为未来全皇后的长辈,她也可以成为一个“吕后”。可惜,孙权驾崩不久,孙弘就被孙峻借诸葛恪之手给杀了。

综上所述,我们或许可以梳理出这样一条线索。由于和王夫人交恶,孙鲁班一直逮着机会就在孙权面前放孙和母子的坏水,干掉了孙和与王夫人后。孙鲁班开始与潘夫人结盟,并努力地促成了孙亮和全家宗女的完婚。但孙权弥留之际,潘皇后的“吕后”之心,刺激了孙鲁班,最终,孙鲁班在一系列的安排之下,让潘皇后先孙权一步,“中邪”而死。

02.诸葛恪之死

孙权逝后,诸葛恪作为头号辅政大臣,走向了历史的前台,但光景不长,便被孙家宗氏的孙峻诛杀。诸葛恪一家几乎被灭门。。

纵观诸葛恪死后,孙峻秉政时期的所作所为,孙峻与诸葛恪一样是吴国的鹰派,孙峻时期,吴国依然继承着诸葛恪的北伐路线,甚至孙峻最初还是诸葛恪在政治上的最重要的盟友和支持者。“反战”并非孙峻诛杀诸葛恪的理由,那幺诸葛恪为什幺必死呢?若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将历史的视野放大,前后延展,回到“二宫并阙”的问题的上来。

赤乌五年,孙权立太子孙和又并立鲁王孙霸后,吴宫的血腥魔咒便开始了。在太子孙和、鲁王孙霸的“二宫并阙”中,吴国的大臣分为两派,双方斗得你死我活,连丞相陆逊也莫名其妙的因抑郁而终。陆逊屡屡上书孙权,阐明废长立幼之不可取,最后被孙权写信“骂死”,这或许只是历史的隐笔。值得一提的是,陆逊本名陆议,死后被孙权认为其人太不谦逊,故而更其名为陆“逊”。在二宫并阙中,太子党一脉伤亡“惨重”,张昭之子张休、顾雍之孙顾谭均被流放,最终客死他乡;名臣吾粲下狱死;驸马朱据也被被赐死。

“二宫并阙”的血腥魔咒,并没有因孙权的驾崩而告终,诸葛恪、孙峻、孙綝先后成为吴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臣。围绕着“二把手”的权力之争,吴国开国元勋的后人,几多遇害。诸葛瑾之子诸葛恪、吕范之子吕据、朱桓之子朱异均身首异处,其中,诸葛恪家族、吕据家族、张震(张昭之孙)家族均因坐连而被夷了三族。废太子孙和、废帝孙亮也先后被赐死。我们不妨列表以示之。

再回到诸葛恪之死的谜案上来。

孙权在位时,吴国的武勋重臣,先后是周瑜、鲁肃、吕蒙和陆逊,孙权驾崩后,吴国的兵权落到了诸葛瑾之子诸葛恪的手中。其实,陆逊死后,诸葛恪就“迁大将军,假节,驻武昌,代(陆)逊领荆州事。”这是《三国志·吴书·诸葛恪传》对其位极人臣的勾勒。

孙权弥留之际,因太子孙亮年幼,便从武昌召回诸葛恪,以大将军领太子太傅,中书令孙弘领少傅。孙权弥留之际,召诸葛恪、孙弘以及太常滕胤、将军吕据、侍中孙峻共计五人托付后事。

诸葛恪并没有对不起孙权的在天之灵,据《诸葛恪传》,“恪更拜太傅。于是罢试听,息校官,原逋责,除关税,事崇恩泽,众莫不悦。恪每出入,百姓延颈,思见其状。”诸葛恪的文治深受吴国朝野爱戴。在武功上,诸葛恪也不亚于其前辈周瑜、陆逊等,孙亮继位首年,魏国乘着吴国新丧来袭,吴国将士在诸葛恪的指挥下打赢了东兴保卫战,斩杀魏将韩综、桓嘉。

孙亮继位次年,即吴建兴二年,诸葛恪不顾朝野反战,“违众出军,大发州郡二十万众,百姓骚动,始失人心。秋八月,诸葛恪兵败军还。但“复敕兵严,欲向青徐。”在诸葛恪第三次“北伐”前,孙峻设下“鸿门宴”,并在席间以孙亮的旨意诛杀了诸葛恪。

这位少壮的吴国鹰派明星,才刚刚走上人生舞台的巅峰,就如一朵昙花,灿烂,然后枯萎。在诸葛恪案中,受牵连的还有张震,他与诸葛恪一样,均被夷三族。张震何许人也?吴国重臣张昭的孙子。也就是说,孙峻夺权后,东吴帝国奠基者的诸葛瑾家族、张昭家族落得了一个满门被抄斩的下场。

孙峻为什幺非杀诸葛恪不可?

在孙权弥留及新丧的时间段,孙峻可谓是诸葛恪在政治上最铁的盟友。据《吴书》,“(孙)权寝疾,议所付讬。时朝臣咸皆注意于(诸葛)恪,而孙峻表恪器任辅任,可付大事。权嫌恪刚很自用,峻以当今朝臣皆莫及,遂固保之,乃徵恪。”孙权托孤于诸葛恪,是得自于孙家宗室孙峻的力压众议。换句话说,没有孙峻,诸葛恪就不可能位极人臣。

据《诸葛恪传》,“(孙)权薨,(孙)弘素与恪不平,惧为恪所治,秘权死问,欲矫诏除恪。(孙)峻以告恪,恪请弘咨事,于坐中诛之,乃发丧制服。”虽然诸葛恪是孙权临死前的托孤重臣,但另一位托孤重臣孙弘在孙权死后的第一时间,想除了诸葛恪,是孙峻的告密,才救了诸葛恪,才把诸葛恪推上了人生舞台的最巅峰。

诸葛恪北伐失利,然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有穷兵黩武的成分,但纵观孙权每每御驾亲征,亦是胜少负多,孙权委派的将领北伐,也多以无功而返。诸葛恪兵败很重要的原因是赶上了淮南的疫情,军队遇到疫情,非人力所为,鲁肃也是在战场染疫而终的。战败,并不是孙峻必杀诸葛恪的理由,更何况诸葛恪平生,为吴国立下大小汗马功劳无数。

在孙权晚年,吴魏之间基本无大规模的战事,诸葛恪上任后,吴国的鹰派走上了前台,孙峻与诸葛恪一样,都是吴国鹰派的代表。诸葛恪死后,孙峻也频频北伐,“继承”了诸葛恪图谋青徐二州的北伐战略。所以,“反战”并不是孙峻诛杀诸葛恪的充要条件。

那幺,“罪不至死”的诸葛恪究竟为什幺会死于“盟友”孙峻的屠刀之下呢?要剖析这桩吴国政坛的大号谜案。我们就必须回到孙权晚年在立太子孙和问题上“二宫并阙”的问题上来,虽然“二宫并阙”的结局是太子孙和被废,鲁王孙霸被赐死,幼子孙亮错进错出地成了新三任太子。

但“二宫并阙”的吴国宫廷内斗,却逼得重臣和豪族们纷纷站队,并在站队中,结下了深仇大恨,这种仇恨一样蔓延至孙权逝后,也没有消弭。

在史学前辈田余庆的《东晋门阀政治》问世后,越来越多的国内三国史学者,顺着田余庆的方法论向前推演,开始清点东吴门阀政治的问题,其中的佼佼者是王永平。但在史学界对江东四大家族的张文朱武陆忠顾厚津津乐道的同时,却很少注意到钱塘全家的兴衰问题。在“二宫并阙”全程中,全家究竟扮演了一个怎幺样的角色?不先弄清这些问题,我们就无法真正理解孙峻为什幺非诛诸葛恪、张震三族不可。

诸葛恪和孙峻在孙权弥留之际、孙亮初立之时,的确是盟友,但在政治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更没有永远的朋友。在二宫并阙时代,诸葛恪和孙峻是两个阵营的,诸葛恪是太子党,孙峻是鲁王党。

孙权弥留之际,曾一度有意重新改立太子,虽然新立了幼子孙亮为太子,但却有意重新立回孙和,有史料为证,《吴书》(此《吴书》非陈寿所着的《三国志·吴书》,而是孙权晚年,令韦昭主笔,后经薛莹定稿的吴国官史)有载:“权寝疾,意颇感寤,欲徵(孙)和还立之,全公主及孙峻、孙弘等固争之,乃止。”

“二宫并阙”早就赢来了大结局,太子孙和被废、鲁王孙霸被赐死,太子党和鲁王党斗得你死我活,谁也没占得便宜。围绕新太子孙亮,新的太子党利益共同体已经形成,比如全家的女主人孙鲁班,已经安排将全家宗室的女儿嫁给了孙亮,成为太子妃,孙亮继位,全家的这个女儿就是新一代的皇后。这种既得利益,岂能被孙权再度打破。所以,以孙鲁班为首的“前鲁王党”成员,是决不允许孙和重归太子位的,如果孙和继位,曾经的鲁王党们,自然会被追究。

前太子党的诸葛恪和孙鲁班、孙峻等不同,在“前太子党”集团中,诸葛恪是坚定的一员。诸葛恪的长子诸葛绰并没有在政治上追随其父的路线,而是投靠了鲁王,孙权把这件事告诉了诸葛恪,让诸葛恪好好管教一下他的儿子。诸葛恪“大义灭亲”,鸩杀了诸葛绰。诸葛恪在政治立场上的坚定,由此可见一斑。

另一方面,诸葛恪本身和孙和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孙和被立为太子期间,娶了张昭之子张承的女儿张氏,而诸葛恪和张承也是亲家,张承之妻是诸葛恪的姐妹,所以诸葛恪是张妃的舅舅。诸葛恪掌权后,与孙和一起居住在长沙的张妃派人去了建业见到了诸葛恪,诸葛恪对来者说了这幺一句话:“为我达妃,期当使胜他人。”语在《三国志·吴书·孙和传》。这个“期当使胜他人”如何理解?作为一个孙家宗亲的妃子,张妃的达贵能胜过孙亮的全皇后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和重回帝位,张妃贵为皇后。

如果这幺做,诸葛恪就必须要做一件事:废帝。废掉孙亮,重立孙和。诸葛恪敢这幺说,就敢这幺做。同据《孙和传》,“恪有徙都意,使治武昌宫,民间或言欲迎(孙)和。”诸葛恪废帝之心,在当时的吴国朝野之间,或许已经是“诸葛恪之心,路人皆知。”

我们认为,诸葛恪与孙峻、孙鲁班等不可调和的矛盾就在于此,诸葛恪依然是“前太子党”的人,而孙峻、孙鲁班则早就从“前鲁王党”华丽转身为“新太子党”了。也就是说,“二宫并阙”的大结局中,孙鲁班、孙峻等以另一种方式夺取了胜利果实。

这种来之不易的既得利益,孙鲁班、孙峻容不得诸葛恪打破,所以诸葛恪不得不死。至于北伐失利,则并非诸葛恪的真正死因。北伐谈何易,孙权大帝在位期间,北伐也是只闻雷声不见雨点,征战几十年,也几乎没有夺得曹魏寸土江山,随着曹魏国力的发展,北伐更是日趋艰难。

尤其是孙鲁班,是绝不容许孙和重回帝位的。因为导致孙和被废,恰恰就是孙鲁班的兴风作浪。所以,在诸葛恪被追杀后,孙峻和孙鲁班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赐死了孙和,以此斩草除根。

03.钱塘全家

孙鲁班的线索暂时放一放,我们一起看看她的夫君全琮的发迹史及其在“二宫并构”中的所作所为。

全琮是土生土长的江东人士,出生于扬州吴郡的钱塘。其父全柔,汉灵帝时期举孝廉,补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时,弃官回乡里。后被州辟别家从事,诏书就拜会稽东部都尉。孙策打到吴郡时,全柔做了一次正确的政治抉择,带兵投靠了孙策。

孙策、孙权时代,全柔混得都不错,先后做过丹杨都尉、车骑将军长史、桂阳太守。全柔时代的全家兴旺状况如何,史书并没有勾勒。但全家的“不差钱”却是毋庸置疑的。全琮年少时代,其父让其带着几千斛米去吴市易,全琮却把原本是用来做生意的米全部用于救济。这一方面说明全琮年少有士风,另一方面也说明全家并不差这点钱。

孙权时代,中原战乱不休,江北士人纷纷避祸江南,“依(全)琮居者以百数,琮倾家给济,与共有无,遂显名远近。”这进一步说明全家在全柔、全琮手中,已经有了景气的迹象。钱塘全家家财富足,在士人心中获得了较高的名望。但此时的全家,却谈不上是望族,全家还缺一位达官贵人。全柔最高官至桂阳太守,只是一郡之长,并非朝廷命官。全家走向全面兴旺的重任,得在全琮手中完成。全琮是争气的。

全琮被孙权拜为奋威校尉,授兵千人,以讨山越。全琮因公开招募,募得精兵万余人,后来升迁为偏将军。建安二十四年,关羽北伐,在襄阳一带作战,全琮上表孙权称可以趁机抄了关羽的后路。由于当时,孙权与吕蒙谋袭荆州,是孙吴最高的军事机密,孙权就将全琮的上表置之不理。后来,关羽被擒,孙权并没有忘了全琮的功劳,安慰全琮说:当时把你的献策束之高阁,我没有答复,但并不是不知道,这次夺得荆州,你也有功劳。于是全琮被孙权封阳华亭侯。这是有史可靠的钱塘全家第一次有人被封侯。

此后,全琮官运亨通,坐上了直升飞机。黄武元年,魏国水军出洞口,在这次交兵中,全琮立下战功,斩杀魏将。战后,全琮升为绥南将军,封为钱塘侯。黄武四年,全琮假节令九江太守。黄武七年,全琮与陆逊在石亭大破曹休。黄龙元年,孙权称帝,全琮迁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同年,娶孙鲁班,成为吴国驸马。赤乌九年,全琮官至右大司马、左军师。

《江表传》记载了全琮“衣锦还乡”的经历,“(全)琮还,经过钱塘,修祭坟墓,麾幢节盖,曜于旧里,请会邑人平生知旧、宗族六亲,施散惠与,千有余万,本土以为荣。”

也就是说,在全琮手中,钱塘全家终于成了吴地的名门望族。赤乌十二年,全琮在大司马的任上去世。在《三国志·吴书·全琮传》中,全琮并无恶迹,只勾勒了全琮的智勇双全和士风。在有限的史料范围内,我们可以说,全琮的一生几乎完美,在显赫的官职上得于善终,又一手将钱塘全家提升为东吴帝国的真正名门。

对于家族而言,全琮是一位出色的家长,对于吴国而言,全琮虽不似陆逊一样,犹如擎天一柱,却也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但《全琮传》没有记载的,《三国志·吴书》的其他断章中,仍有留墨,散落于《陆逊传》、《朱桓传》。

在“二宫并阙”的政治斗争中,全琮是积极的活跃分子,打击政敌之时,全琮毫不手软。在“二宫并阙”的斗争中,陆逊便是全琮的敌人。全琮的次子全寄,依附鲁王孙霸,全琮就此至书陆逊,陆逊回信说,“士族子弟,如果有真才实学,不怕国家不用,不应出于私利便去争取荣华富贵,一旦不慎,就会自取其祸。”陆逊的回信其实很中肯,但全琮却不太舒服,对于陆逊的回信,“(全)琮既不纳,更以致隙。语在《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黄武七年的石亭之战,吴军大破曹休,其战,吴军的主将是陆逊,领中军,朱桓和全琮则领军左右翼,三奖合力,取得了赫赫战果。可惜,曾经共同浴血疆场的战友,却因为全寄依附鲁王这件事,产生仇隙。

对于另一石亭之战的战友朱桓,全琮与之亦有矛盾。吴嘉禾六年,即公元237年,魏国的庐江主簿吕习向吴国请降,邀请吴国伐兵,自己做内应。孙权派卫将军全琮、前将军朱桓领兵相迎。但吴军抵达时,吕习的密谋已经败露,吴军无功而返。全琮身为此次伐兵的主将,不愿意全军徒劳无功,就像分遣诸将去敌境进行一些突袭战。虽然朱桓并不是本次出兵的第一统帅,但一直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愿意接受全琮的调度。朱桓来势汹汹地去质问全琮这幺做的战略目的是什幺。全琮把责任推给了偏将军胡综,说这是胡综的意思。朱桓大怒,就像打胡综,派人去把胡综叫来,结果胡综来了,却被朱桓的手下通风报信,来了又溜了,朱桓盛怒之下杀了好几个手下。这件事,为全琮和朱家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朱桓是吴郡人,是江东大族的代表,其族人朱据亦然。后来的“二宫并阙”时代,朱家支持太子孙和,全家却支持鲁王孙霸,在政治派系上成为政敌。

至于朱桓的族人朱据,与全琮一样,也是吴国的驸马爷,全琮娶了孙鲁班,朱据则娶了孙鲁育。“二宫并阙”中,朱据的表现与结局是:“(朱)据拥护太子,言则恳至,义行于色,守之以死,遂左迁新都郡丞。未到,中书令孙弘为诏书追赐死,时年五十七。”至于朱据的两个两个儿子朱熊和朱损,其结局是:“(孙)亮时,二子熊、损各复领兵,为全公主所谮,皆死。”

除了和江东大族陆家、朱家有矛盾外,在全琮的领导下,钱塘全家与另一江东大族顾家也有矛盾,并波及张昭张休家族。

公元239年,魏明帝曹睿驾崩,年仅8岁的曹芳继位,吴国的零陵太守殷礼为孙权献上了一个趁着魏国政治重新洗牌、局势不稳的时机,一举灭魏。殷礼的出兵战略大约是这样:联系蜀汉从陇右攻打长安,先在魏国的雍州插上一把尖刀。诸葛瑾、朱然发动荆州攻略,攻打襄阳;陆逊、朱桓发动扬州攻略,攻打寿春;孙权则御驾亲征,发动徐州战略,攻打淮阳。在殷礼看来,四路伐魏,将使得魏国分兵四顾,只要有一路败绩,魏国就完了。

孙权并没有接受全盘接受殷礼的献策,在两年的公元241年,即吴赤乌四年的四月,发动了一个缩水版的“殷礼攻略”,但依然是四路出兵。全琮出淮南,诸葛恪征六安,朱然围樊城,诸葛瑾取柤中。

在全琮这一路,发生了芍陂之战。全琮在寿春西南的芍陂堤岸决堤,掳掠屯田民户,烧毁安城粮仓。但在魏国名将王凌、孙礼的奋战下,全琮这一路并没有讨得实质性的便宜。在这一路,吴魏战成平手。

在芍陂之战中,魏国的王凌一度取得阶段性胜利,击溃了吴国的秦晃军团,在张休和顾承的掩杀下,王凌才没有乘胜追击。张休是张昭的儿子,顾承是顾雍的孙子、孙策的外孙。全琮的两个儿子全绪和全端也在军中,因王凌的追击停止了,便回头掩杀,最终击退了王凌。

在芍陂之战后,吴国论功行赏,张承张休家族(张昭死于236))、顾雍家族驻敌功大,全家父子退敌功小。于是,全家和张承、张休家族、顾雍家族的梁子就这幺结下了。

“二宫并阙”时,鲁王党向张休、顾承、顾谭开刀了。

张休是吴国开国元勋张昭之子、张承之弟。赤乌七年,67岁的张承去世后,张休实际上了成了张昭家族的族长。吴丞相顾雍本有三个儿子,长字顾邵早卒,次子顾裕有笃疾,幼子顾济无后而绝。所以顾家的家长就让给了顾邵的儿子顾谭和顾承。

尤其是顾谭,一直是全家的眼中钉、肉中刺。顾谭是太子党的人,每每上书孙权不应二宫并阙,全琮之子全寄依附孙霸后,顾谭和全家几近决裂。全琮主导的芍陂之战中,顾谭、顾承、张休都有参与。

最终,张休、顾谭、顾承的结局都是被流放交州。张休的结局是这样的:“为鲁王(孙)霸友当所谮,与顾谭、承俱以芍陂论功事,休、承与典军陈恂通情,诈增其伐,并徙交州。中书令孙弘佞伪险诐,休素所忿,弘因是谮诉,下诏书赐休死,时年四十一。”语在《三国志·吴书·张昭传附张休传》。

顾谭、顾承兄弟在芍陂之战中因为功劳比全家父子大,所以旧恨又添新仇,“(全)寄父子益恨,共构会(顾)谭。”顾谭的结局是“(因顾承“诈增”军功)坐徙交州,幽而发愤。见流二年,年四十二,卒于交趾。”顾承的结局则是“与兄谭、张休等俱迁交州,年三十七卒。”

04.全家兴衰

全家的族长全琮生前官至大司马,又是吴国驸马爷,带领全家走向极盛,是全琮的功劳。但全家并不是只有全琮一人。据《三国志·吴书·全琮传》,“从既亲重,宗族子弟并蒙宠贵,赐累千金,然犹谦虚接士,貌无骄色。”单有一人嫌贵,就谈不上名门望族。之所以认为全家盛极一时,足以与张朱顾陆四大家族相提并论,是因为全家有一班人在朝中达贵,且这种达贵不因全琮的去世而萧条。

我们再来看看全琮族人的武功。

全琮长子全绪,芍陂之战的参与者。全绪年幼知名,曾为扬武将军。孙亮时代,迁镇北将军,东关之役,全绪与丁奉建议引兵先出,以破魏军。全绪的战功也光荫门楣,其子被封为亭侯。全绪至少有两个儿子:全祎、全仪。

全琮的次子全寄,是鲁王孙霸的宾客,孙霸被赐死时,全寄也没逃过此劫。全寄在正史记中留墨不多,只有全琮为了他与陆逊交恶的记录。

全琮的幼子叫全吴,这是全琮与孙鲁班的儿子,也就是孙权的外孙,封都乡侯。

全琮的另一个儿子全怿,袭业领兵,成为全琮的接班人,全怿也是全琮和孙鲁班的儿子。全怿至少有个儿子叫全静。

全琮的族子全端,也是吴国后期的一位着名将领,诸葛恪的东兴大捷中,全端负责守卫东兴西城。,关于全怿和全端,下文还会提及。

全琮另一族子全熙,也在孙亮时代一度活跃。诸葛恪伏诛后,孙峻为了斩草除根,派兵攻打驻守公安的诸葛恪之弟诸葛融,领兵的将领有孙壹、施绩,也有全熙。

全家的女主人孙鲁班,在孙权生前,促成了孙亮的全琮族人全尚女儿的婚事,孙亮成为皇二代后,全家便有了一位全皇后。全皇后的父亲全尚,也就成了国丈。“夫人立为皇后,以(全)尚为城门校尉,封都亭侯,代滕胤为太常、卫将军,进封永平侯,录尚书事。”也就是说,全琮死后,全家的族长便轮到了全尚,凭着“录尚书事”一职,全尚等于掌管了吴国的民政大权。值得一提的是,全尚的妻子是孙峻的姐姐。

全尚的发迹,使得全家的鼎盛抵达了历史的顶峰,史书如是描述,“时全氏侯有五人,并典兵马,其余为侍郎、骑都尉,宿卫左右,自吴兴,外戚贵盛莫及。”所以说,钱塘全家的鼎盛,全柔是个开创者,全琮是个造业者,全尚才是定局者。

全琮死后,“全门五侯”究竟有哪五个人,史书没有列名。我们至少可以数出三个,第一是全尚,第二个是全琮长子全绪,第三个是孙鲁班的儿子全吴,另外两个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全家的衰落是缘于公元257年的诸葛诞之乱。诸葛诞向吴称臣,在寿春起兵讨伐司马昭。吴国的掌权者孙綝起兵七万,前往救援。全怿和全端的先头部队,早一步抵达寿春城,与唐咨、文钦等进城驻守。全氏家族进驻寿春城的,除了全端和全怿外,还有全怿的儿子全静,全琮的族子全翩、全缉。

寿春之战很着名,熟悉三国史的三国粉对这一段都比较熟悉,在此不复赘言。我们重点要谈到的是寿春之战的钱塘全家的关系。在这一战中,《三国志·魏书·三少帝纪》的记载是:“(魏甘露二年)冬十二月,吴大将全端、全怿等率众降。”

《三国志·吴书·三嗣主传》的记载逻辑感更强一些,“十一月,全绪子祎、仪以其母奔魏。十二月,全端、怿等自寿春城诣司马文王。”这说明,远在吴境的全祎、全仪携家属投魏在先,征战在外的全端、全怿降魏在后。

《晋书·文帝纪》的记载更详尽。“全怿母,孙权女也,得罪于吴,全端兄子祎及仪奉其母来奔。仪兄静时在寿春,用钟会计,作祎、仪书以诡静。静兄弟五人帅其众来降,城中大骇。”

也就是说,孙鲁班在吴国境内出了点问题——至于是什幺问题,我们随后再说——全绪虽然是全琮的儿子,但并不是全琮和孙鲁班所生,当时全绪已死,全绪的两个儿子全祎和全仪当心孙鲁班的官司会影响到自己,就顾不得家族里的全端、全怿还在寿春战场,就偷偷地带着他们的生母千里投魏了。钟会为司马昭献上一计,伪造了全祎和全端的手笔,致信在寿春城中的全静。于是全静等开门投降。

钟会的伪书是什幺呢?在《三国志·魏书·钟会传》中亦有记载。“(全)怿兄子辉(全辉即全祎)、仪留建业,与其家内争诉,携其母,将部曲数十家渡江,自归文王(即司马昭)。(钟)会建策,密为辉、仪作书,使辉、仪亲信赍入城告怿等,说吴中怒怿等不能拔寿春,欲尽诛诸将家,故逃来归命。怿等恐惧,遂将所领开东门出降,皆蒙封宠,城中由是乖离。”

尽管全祎(辉)、全仪投魏了,但这本和全端、全怿并无关系。钟会玩了一个计谋,诈唬守在寿春城的全端、全怿说,由于前方战事不力,吴国的后方准备杀他们全家,这才导致了全祎等地千里奔魏,由于书信是全家的亲信带入城的,全端、全怿信了,所以也就降了。

所以说,寿春之战的结果,对于钱塘全家而言,是换了主子,至少是握有兵权的全家干将都弃吴投魏了。

那幺,导致全祎等带着他们的亲妈投魏的全家内诉又是什幺呢?凭着孙鲁班和全尚的关系,有什幺案子会让其千里奔走?这说明这个案子很严重,严重到会让全家遭受灭顶之灾。这个案子具体是什幺,在史料关于寿春之战的记载上,并没有将前后逻辑言明。但我们根据史书的碎片。可以认为是孙鲁班和吴国皇帝孙亮的交恶。

前文说过,朱据在“二宫并阙”是太子党,后来被鲁王党害死。朱据的妻子是孙鲁班的妹妹孙鲁育。“初,孙和为太子时,全主(即孙鲁班)谮害王夫人,欲废太子,立鲁王,朱主(即孙鲁育)不听,由是有隙。五凤中,孙仪谋杀(孙)峻,事觉被诛。全主因言朱主与仪同谋,峻枉杀朱主。”

这一桩冤案,在孙亮成年后被想了起来。“太平中,孙亮知朱主为全主所害,问朱主死意?全主惧曰:‘我实不知,皆(朱)据儿子熊、损所白。亮杀熊、损。’”太平是孙亮时代吴国的年号,但太平这个年号只用了两年,所以“太平中”不可能是太平元年,所以这里的“太平中”应该是太平二年,即公元257年。吴国出兵寿春援助诸葛诞是公元257年,诸葛诞战败是258年。这样一来的话,时间就能对得上了。

公元247年,在全端、全怿征战在外时,孙亮开始想为孙鲁育案平反,因为孙亮已经得知孙鲁育是被孙鲁班、孙峻害死的。这件事不得了,当时的孙亮已经有了亲理政事的意图,如果此案被定性为孙鲁班所为,全家势必会受到牵连,这是导致全祎等携亲母奔魏的本因。

当然,孙鲁育案,被孙鲁班糊弄过去了,推到了朱据之子朱熊和朱损的头上,最终“责怒虎林督朱熊、熊弟外部督朱损不匡正孙峻,乃令丁奉杀熊与虎林,杀损于建业。”这是后话,但当时的情势很微妙,孙鲁班是否能蒙混过关是未知数。

当然,全家还有一个人想跑没跑掉,那就是曾经讨伐诸葛融的全熙,跑路未遂的结局就是叛国罪,自然被杀。

至于孙亮杀害朱熊、朱损,则又引发了另一个大事件,最终不但自己失了皇位,钱塘全家也盛极而衰。孙亮杀了孙峻的妹夫朱损后,使得孙綝开始看孙亮不顺眼了,于是就把孙亮给废了,另立了孙休。

当然,在孙綝谋废孙亮之前,孙亮也试图反击,想先下手铲除孙綝。孙亮的智囊团有三个人,一是卫将军全尚,而是她姐姐孙鲁班,三是一个叫刘承的将军。可惜,计划被泄露,孙綝先下手为强,孙綝先行举兵击败全尚、刘承,尔后废帝。全尚被迁徙到零陵,途中被追杀,孙鲁班被迁徙到豫章。

盛极一时的钱塘全家因全端、全怿降吴,全尚被杀,全皇后被废,孙鲁班被徙而落下了历史的帷幕。从黄龙元年,全琮迎娶孙鲁班起,至永安元年全皇后被废,一度“一门五侯”的钱塘全家历经30年的兴盛浮沉。

在历次险恶的政治斗争中,钱塘全家都曾是胜利者。顾谭、顾承、张休抢了全琮、全绪父子的军工,最终被全琮父子弹劾,客死他乡;王夫人、孙和在孙鲁班的谋划下,也先后被逼死;朱据及其妻孙鲁育,一度是鲁王党的死敌,亦被鲁王党秋后算账,借刀杀人;全琮死后,钱塘全家在孙鲁班和全尚的经营下,其辉煌达到了历史的新高度,全尚身居要职,把领民政大权,全家的族人全端、全怿等依然佣兵为伍,战功屡屡;甚至在孙亮追究孙鲁育案,孙鲁班的安危连全家人也不敢预料时,孙鲁班依然化险为夷,找来朱熊朱损做了替死鬼。

但最终,恰恰也是因为朱损被杀,导致孙綝下定决心和孙亮撕破脸,最终,全家走向了没落。

全琮和孙鲁班的“二宫并阙”前后的作乱,只是吴宫血咒的一段隐秘书写,建业城的血腥杀戮,侩子手的帐还得算账孙峻和孙綝身上,尽管孙峻和孙綝的每一次杀戮,钱塘全家的身影也都隐约其间,所以,我们还得围绕孙峻和孙綝的争权夺利,把这段历史还原出来,这是破解“建业血咒”的第三条线索。

05.孙静的后人

孙坚的弟弟孙静,在三国志的着墨并不多。但孙静的儿子,和孙坚之子孙策、孙权一样,也是将门虎子,比如孙瑜,比如孙皎,但这并非我们要论述的重点,我们的重点是孙峻和孙綝。我们先以下表将孙静家族三代人的谱系给勾勒出来。

围绕着诸葛恪、孙峻、孙綝的掌权,在孙亮、孙休时代,一共经历过这样几次较量。

其一,孙峻VS诸葛恪。孙峻在宴会上诛杀诸葛恪后,全面夺权,这一年,孙峻年方35岁。诛杀诸葛恪后,孙峻为斩草除根,派人讨伐诸葛恪之弟,驻守荆州的诸葛融,孙峻派出去的人里有孙壹、施绩、全熙。孙壹是孙奂之子,亦即孙峻的表叔,自然乐得听从孙峻调度;施绩系名将朱然之子(朱然本姓施,系朱治养子);全熙系钱塘全家的人。

全家势力与孙峻曾同为鲁王党。据《三国志·吴书·孙峻传》,孙峻和孙鲁班也有一腿,“(孙峻)又奸乱宫人,与公主鲁班私通。”这样的文字,我们认为未必可信,从辈分上说,孙鲁班比孙峻长一辈,而且贵为一国公主,又近乎于当时吴国最鼎盛的家族势力——全家的隐形族长,孙鲁班犯不着和孙峻又什幺男女之情,这或是孙休时代,为了抹黑孙峻而刻意的记载。但孙峻和孙鲁班在政治上总在同一阵营,都是史实。孙峻家族和钱塘全家也有联姻,孙峻的姐姐就是全尚的妻子,但孙亮的皇后是不是孙峻姐姐和全尚的女儿,就不得而知了。故此,在讨伐诸葛融的调度中,孙峻可以调动得了全熙,并不奇怪。至于施绩参加了诸葛融的讨伐,那是因为二人一直有仇,在一次伐魏战争中,诸葛融放了施绩的鸽子,应合兵而兵未至,施绩等于是大仇得报。

诸葛恪家族本来就是太子党,全家、孙峻则是鲁王党。铲除诸葛恪家族后,孙峻晋升为丞相大将军,独掌大权,娃娃皇帝孙亮几乎就是傀儡,孙峻说了算。

宗室将领可以调动,钱塘全家又是孙峻的支持者,驻兵在外的施绩也接受孙峻的调度,孙峻执政初期的班底算是可圈可点。同时,孙峻也注意拉拢自己的势力。比如,与诸葛恪有联姻的另一位孙权托孤大臣滕胤,在诸葛恪伏诛后,曾欲辞职,但孙峻并未批准,反而给滕胤加官进爵。此外,孙峻还笼络了名将吕范之子吕据,吕将虽比不上钱塘全家,但吕据在当时的吴国,亦颇有势力。

孙峻的突然得势,自然惹得了一些人的不满。公元254年,吴侯孙英谋杀孙峻未遂,事败自杀。孙英是故太子孙登之子。不过,亦有一说,谋杀孙峻的另有其人,孙英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毌丘俭、文钦之乱时,孙峻带着骠骑将军吕据和左将军留赞前往救援。毌丘俭战败后,孙峻撤军,但留赞战死沙场。文钦降吴。后来,孙峻又派镇南将军朱异攻打魏国的安丰,不克。

孙峻的专权依然惹得吴国人士不满,第二次谋杀孙峻的主谋是孙仪。孙仪是孙皎之子,在辈分上,和孙壹一样。这次未遂的谋杀,说明孙峻已经遭到了孙家宗室的反对。借着孙仪事件,孙鲁班唆使孙峻杀了孙鲁育。

孙峻在吴国政坛活跃的时间并不长,从其所作所为上看,孙峻是继承着诸葛恪路线的主战派,但历史并没有留给孙峻太多的表现时间。在北伐途中,孙峻突然去世。在孙峻的最后一次北伐中,吴国可谓是名将尽出,除了征北将军文钦外,还有骠骑将军吕据、车骑将军刘纂、镇南将军朱异和前将军唐咨。

孙峻之死,对于吴国政坛而言,又是一个新的变数。孙峻是大将军,这是汉—三国时代,五官中最高的官职,其次便是骠骑将军。但孙峻之死,接任者却是他的堂弟孙綝,当时的孙綝才26岁。这自然引得了骠骑将军吕据的不满。

继“二宫并阙”及其并发症、孙峻死磕诸葛恪后,吴国第三场撕逼大战终于开始了。这一场内战的较量方是孙綝VS吕据+滕胤。吕据很有想法,联合诸将联名上书,表荐滕胤为丞相。孙綝没有同意,只做了部分让步,答应让滕胤做大司马,接替吕岱驻守武昌。

吕据不同意了,决定联合在建业的滕胤里应外合,谋废孙綝。

根基不稳、名不见经传的孙綝不敢树敌太多,对于吕据和滕胤的联盟,试图分化。就派了左将军华融和中书丞丁晏去游说滕胤反攻吕据。滕胤以为孙綝是派人来杀他的,便扣下了华融和丁晏。

滕胤虽然是吴国重臣,但在军方势力中并无威望,想调动军队对付孙綝,却力不从心,华融父子和孙咨都被滕胤斩杀。由于当日大风,吕据的军队并未如期渡江与滕胤会和,孙綝成功地击杀了滕胤,并夷其三族。

事实上,滕胤和孙綝无冤无仇,孙綝掌权后,也做出了让步,升了滕胤的官,而且是升到了大司马,让滕胤前往吴国的军事重镇武昌。如果滕胤可以顺从孙綝的意思,自然可以明哲保身,不至于沦落到“自取夷灭”的地步。裴松之在注解《三国志·吴书·孙綝传》时也为滕胤感到惋惜。

做掉了滕胤后,孙綝召集大军讨伐吕据,吕据的左右劝其投魏,吕据曰:“耻为叛臣”。于是自杀身亡。孙綝夷吕据三族。

张昭、吕范本是江北人士,两代人效力孙家,均为开国元勋。在孙峻时代,张昭之孙张震家族被夷灭三族,到了孙綝时代,吕据家族也如此遭遇。比起甘宁、留赞等战死沙场,诸葛瑾、张昭和吕范的后人却死于吴国的内乱,这怨得谁呢?

倘若没有“二宫并阙”一废一赐死的结局,或者没有孙峻、孙鲁班的阻扰,吴国的第二代皇帝仍是孙和的话,哪里又会有诸葛恪之死,张昭和吕范的后人和族人又岂会遭到自己人的毒手?比起娃娃皇帝孙亮,早已成年且有德行才干的孙和岂会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顾谭、张休(张震)、朱据、诸葛恪、滕胤、吕据的先后消陨,是吴国人才的重大损失,但这并不是终结。

滕胤、吕据死后,孙壹投魏,因为孙壹的姐妹分别嫁给了滕胤和吕据。孙綝和孙峻不同,未必容得下孙壹。孙峻、孙綝的专权惹得孙静一脉的子弟也纷纷不满,前有孙仪谋杀堂侄孙峻,后有孙虑谋杀孙綝。

孙虑是孙峻的标的,在孙峻、孙綝时代分别参加过对诸葛恪和吕据的讨伐。孙峻曾厚待孙虑,给其官至右将军。孙綝继得大将军之职后,对孙虑的待遇比起孙峻时有所下降,孙虑开始谋划杀孙綝。但此举事败,孙虑被迫自杀。其后的寿春之战中,孙綝还怒杀了无功的名将朱异。

因孙鲁班自保之故,嫁祸朱熊、朱损。孙亮杀害了朱据的这两个儿子。由于朱损的妻子是孙綝的姐妹,于是孙綝决定向孙亮开刀,于是便有了孙綝的废帝。

最终,孙休登基后,又让孙綝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孙峻、孙綝弄权的时代结束了。

06.建业血咒

行文至此,我们基本算是把自“二宫并阙”以来,至孙休登基其间的吴国内乱说清楚了,由于线索众多,叙事颇有难度,故而我们没有按历史事件推进,而是从多个角度进行了拼贴。

一连串名将或名将之后的死亡名单,令人扼腕叹息。陆逊、吾粲、朱据、顾谭、张休、诸葛恪、滕胤、吕据、朱异……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呢?

一个假设,如果没有“二宫并阙”会怎幺样?另一个假设,就算有了“二宫并阙”,陆逊因此被孙权骂死,吾粲下狱死,顾谭、张休被流放交州,那又如何,只要孙权最终重立太子,召回孙和,悲剧是否可以被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呢?从理论上说,如果吴国的皇二代不是一个年仅八九岁的娃娃,而是早有声望的“嫡长子”孙和,吴国的历史又会朝着什幺样的方向去发展呢?

孙鲁班就像一个血咒的女巫,吧啦吧啦吧啦,建业城的血雨腥风就来了。在中国历史,后宫乱政的实例,频频上演,后宫争风吃醋,外戚争权夺利,这并不是新鲜的话题,但孙鲁班作为一个公主,在孙权晚期和孙亮执政全程,都扮演了一个上蹿下跳的角色,在历史上却是罕见。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孙鲁班为什幺会成为一个可怕的“女巫”呢?她也有着自身的不幸。这又得回到孙鲁班的婚史问题上来。

黄龙元年,孙权登基,孙鲁班嫁入全家,成为全家的女主人,但全琮并不是孙鲁班的第一任夫君。当然,孙鲁班也不是全琮的第一任妻子。全琮的长子全绪、次子全寄,并不是孙鲁班所生,这说明在孙鲁班之前,全琮早有妻室。

孙鲁班最初的婆家并不差,她曾是周瑜的儿媳妇。周瑜的长子周循是孙鲁班的第一任丈夫。对于周循,《三国志·吴书·周瑜传》的记载只有一句话:“(周)循尚公主,拜骑都尉,有瑜风,早卒。”

孙鲁班嫁入的是名门将家,这桩婚事本身挺不错。问题在于,周瑜也是英年早逝。孙鲁班嫁入周家,是周瑜生前,还是周瑜死后呢?汉建安十五年,即公元210年,周瑜死于36岁,这一年,孙权29岁。这一年,孙鲁班多大呢?史书没有名言,但我们可以通过推理大约测出。

孙鲁班之母步夫人是哪年嫁给孙权的呢?据《三国志·吴书·妃嫔传》,“吴主权步夫人,临淮淮阴人也,与丞相步骘同族。汉末,其母携将徙庐江,庐江为孙策所破,皆东渡江,以美丽得幸于权,宠冠后庭。”孙策破庐江是在汉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孙策破了庐江后,步夫人随其母东渡。所以,孙权迎娶步夫人应当是在194年之后。194年时,孙权年仅13岁。

据《三国志·吴书·妃嫔传》的列传顺序,在步夫人之前还有一位徐夫人,孙权何时娶了徐夫人呢?“权为讨虏将军在吴,聘以为妃。”孙权为讨虏将军又是哪一年呢?是建安五年,即公元200年,孙策死后,曹操表孙权为讨虏将军。当年,孙权17岁。也就是说,孙权迎娶徐夫人最早是在公元200年。

由此可以推论,孙权娶步夫人不会早于200年。即使就是200年,第一年,孙权就和步夫人有了孙鲁班的话,至公元210年周瑜病卒的那一年,孙鲁班也不过是个10岁的小女孩,而且年龄只会比10岁小,不会比10岁大。

古代女子满15岁结发,用笄贯之,因称女子满15岁为“及笄”,指已到了结婚的年龄。孙策和周瑜关系很铁,亲如兄弟,但孙权不是,所以,孙权和周瑜不可能定下娃娃亲。孙鲁班出嫁,应该是到了15岁以后。就算孙鲁班出生于200年,至15岁亦需待得214年,当时周瑜已经死了。

所以,孙鲁班虽然嫁入了名将之门,但也难享受到什幺尊宠。更何况,周循死得还早。孙鲁班早早地便成了一个寡妇,甚至是年轻守寡,甚至都不及为周瑜留下一个孙子。

这种婚姻上的不幸,造就了孙鲁班悲观性格的形成,她缺乏安全感。

婚姻是一方面,其母步夫人的境遇也是一方面。孙权很宠爱步夫人,有意立为后,但群臣却认为应该立徐夫人,此事一拖再拖,就把步夫人给拖死了。步夫人死后,才被追封为皇后。步夫人得宠时,徐夫人早就应该被孙权给休了。

所以,孙权十多年不立步夫人为皇后的既得利益者是谁呢?那便是孙和的生母、“宠次步氏”的王夫人,只要步夫人一天不被立为皇后,她就还有机会。甚至,步夫人迟迟不被立后,王夫人也少不了干系。

孙鲁班作为一个小辈,和王夫人会有什幺仇什幺怨,以至于史书都要写上“全公主素憎(王)夫人”。这个“素”字说明,孙鲁班和王夫人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长年累月的。这种仇恨,只能在孙权立后的问题上去解释。阻扰步夫人被立后,王夫人一定没少活动。顺便一提,陆逊死后,吴国的新丞相是步骘,作为步夫人的族人,步骘加入了鲁王党的阵营,这说明步骘也不愿意让孙和顺利登基,这未必和王夫人、步夫人的矛盾不无关系。

步夫人的“悲剧”是造就孙鲁班性格的另一促因。丈夫早逝,母亲活在后宫的争宠中,应被立后而未立,而且步夫人刚死,孙权就打算立王夫人为皇后。缺乏安全感,加上仇恨的孙鲁班,才以一种扭曲的性格,千方百计地要阻扰孙和的顺利接班。

孙鲁班或许最初只是想出一口气,她针对的并不是孙和,而是王夫人,政治上的事,她作为一介女子,根本沾不上边,但后宫里的事,孙鲁班可以说得上话。王夫人被害死预兆了孙和的被废。

孙鲁班知道自己玩大了,开始“心不自安”,而且此时,她的第二任丈夫全琮也已经死了。所以,孙鲁班不得不咬紧牙关,把风雨飘摇中的钱塘全家给撑起来,于是才策划了孙亮的婚事。到此为止,凭着全尚的显贵,钱塘全家本已足以继续兴旺了,孙鲁班也可以暗度晚年了。

但诸葛恪的崛起,以及重立孙和的计划,几乎让孙鲁班的种种努力功败垂成,所以诸葛恪不得不死。朝中谁最能靠得住呢?只有曾经统一战线的“鲁王党们”,孙权的五位托孤大臣中,诸葛恪和滕胤是“前太子党”,孙峻、孙弘和吕据是“前鲁王党”,孙弘已经死了。剩下的人是2VS2。孙鲁班可以依靠的是孙峻和吕据,但比起吕据,孙峻更值得信赖,因为孙峻和钱塘全家也有联姻,孙峻的姐姐是全尚的妻子。

对付诸葛恪,孙峻最靠谱,也最有动力,因为吕据已经是骠骑将军了,仅比诸葛恪这个大将军差一级,但孙峻的权位则没那幺高,干掉诸葛恪,孙峻的面临的舞台更广大。从这个意义上说,做掉诸葛恪,究竟是孙峻的意思,还是孙鲁班的唆使呢?

由于全尚和孙鲁班的庇护,孙峻做掉了诸葛恪后,并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孙峻也审时度势地向吕据示好,并稳住了诸葛恪的盟友滕胤。为了斩草除根,孙峻逼死了孙和,至此,孙鲁班都未必有“吕后”之心,一切交给孙峻便好。孙鲁班只是趁机除掉了她的妹妹孙鲁育。

在诸葛恪、孙和、孙鲁育先后生灭后,孙鲁班其实真的可以退休了,全琮虽死,但全尚仍在,钱塘全家一门五侯,已成为吴国最显赫的家族。孙鲁班的儿子全怿、全吴在政坛、疆场上也开始逐渐活跃。

但孙鲁班算漏了两件事,一是孙峻的早逝,二是孙亮的成长。孙峻死后,是孙綝,而不是吕据成为吴国的“实际控制人”,孙峻可以控制,但年纪轻轻的孙綝则不然。吴国的政局朝着孙鲁班未曾预料的方向继续恶化了。孙亮年长后,想为孙鲁育平反,孙鲁班遭遇了有史以来的最大的危机,尽管孙鲁班通过嫁祸朱熊、朱损,最终化险为夷,但局势尚未明朗时,全祎、全仪举家投魏,这又被司马昭和钟会利用了一把,逼反了征战在外的全端和全怿,钱塘全家进入了颓势。

朱损之死,激怒了孙綝,最终孙綝废掉了孙亮,杀掉了全尚,孙鲁班自己也被迁徙至豫章。孙亮被废前,曾试图反戈一击,他的智囊是全尚和孙鲁班。我们可以说,即使没有孙亮的反击,孙綝也有可能会废掉孙亮,但孙亮的反击,则加快了这一进程。一个新的问题是,是孙亮想除掉孙綝,才找来全尚、孙鲁班出谋划策呢?还是全尚、孙鲁班为了钱塘全家的利益,唆使孙亮除掉孙綝呢?这已经不重要了,在孙亮+全尚+孙鲁班VS孙綝的较量中,前者是失败者。

历史有必然,亦有偶然,“二宫并阙”的政治格局,拉开了“建业血咒”的序幕,第一责任人自然是孙权大帝本人。但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孙鲁班的话,“建业血咒”的威力或许并不会那幺强的恐怖输出。

如果周循可以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久到足以建功立业,久到和孙鲁班育有一儿半女,久到全琮没机会成为驸马。吴国的历史又会朝着怎幺的轨迹去发展呢?孙鲁班人生的悲剧,只是吴国悲剧的一个缩影。

“建业血咒”的女巫和盛极一时的钱塘全家走出了历史的聚光灯。但“建业血咒”的第二波,很快又再度来袭,其威力不亚当年。孙休死后,吴国的第四代皇帝是孙晧,在孙晧的统治下,建业城的血雨腥风还将继续,比之当初,有过之而无不及。孙晧时代,三国早已终结,那是一个晋与吴对峙的年代。

孙晧是孙和的儿子,孙晧上台后,又开始重新大清洗,曾经针对其父孙和的“前鲁王党”后人,纷纷遭遇毒手。比如步骘的儿子步阐,作为“前鲁王党余孽”,步阐一度官至西陵督,驻兵在荆州重镇,虎踞建业的孙晧下令召唤,这一来,步阐被逼反,决定降晋。尔后,便是镇压,吴国镇压步阐叛国的主将是“前太子党”魁首陆逊之子——陆抗。镇压叛乱后,步阐亦被夷了三族。自步骘始的步氏家族最终也没有能逃过因“二宫并阙”而引发的“建业血咒”的诅咒。

步氏家族被从历史上除名时,步家的后人孙鲁班,这个女巫还活在人世吗?无论是陈寿的《三国志》,还是韦昭、薛莹等的《吴书》,对于曾经呼风唤雨的那位“血咒女巫”都已经遗忘了。历史只留下了一个全公主“班‘们’弄父”的长长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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