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师玉机传-313
2015-11-29 20:30:24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秋秋和丫丫的小五 | 编辑:小柯

原标题:女帝师玉机传-313

自从皇帝下定决心立高曜为太子,便泄了气一般,懒怠再处置奏章了,只在巳正到午正听政一个时辰。中秋临近,宫中饮宴显着多了起来,他喜欢在宴席上看几个孩子跑来跑去,甚至拖着病体气喘吁吁的下去捉他们。自然,更少不了玉枢曼妙的歌舞和师广日的琴声助兴。有两次,我在宫宴上得知有急报送入宫中,不得不离宴处置。皇帝挥挥手命我自去,依旧沉浸在诗酒歌舞中乐此不疲。

中秋前的一日,御史大夫施哲进宫来奏事。因是东宫旧识,皇帝便在龙榻上歪着接见。施哲行过礼,方才抬眸看皇帝的脸色。他眉心一耸,似是惊异,眸中忧色如云雾弥漫。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我微微叹息,摇了摇头。

皇帝虽合着眼睛,却似乎听到我和施哲无言的交谈,抚一抚尖瘦的下颌,微笑道:“怎幺?寻月未见,朕已经病得你认不出来了?”

施哲躬身道:“皇上气色不佳,还请保重龙体。”

皇帝这才睁开眼睛,笑道:“百官之中,朕最怕你这个御使大夫来。你一来,说明朝中又哪里不好了,非要说给朕听。罢了,你坐着说,朕歪着听,彼此都省力。”

小内监搬了绣墩进来,施哲缓缓坐下,面色凝重,又似在思索。“是……所以臣非到圣上召见或万不得已,是不会入宫面圣的。”

皇帝道:“究竟何事?”

施哲道:“是关于颖妃娘娘的,事关宫闱,臣不敢擅自处置。”原来颖妃父兄的罪,是施哲在查。也是,自施哲入官场,凡与皇家密切相关的案件,哪一桩不是施哲奉命查处呢?

皇帝道:“有罪证了幺?”

施哲道:“回圣上,咸平十七念史家在朝廷放新币一事上的非法获利已不可考。”

皇帝不禁皱了皱眉眉头,“不可考?不可考是何意?”

施哲道:“回陛下,我朝禁止金银矿坑,但不禁铜铁。当年史家与各矿主定下买卖合约,搜罗铜器,不过是在商言商罢了。臣查遍了史家每一个往来亲朋和家中的仆从,他们都说,史家从未透露出一星半点关于朝廷铸发新币的机密,只是命家人买铜买矿。臣没有证据,不能单凭街头巷议就定史家这条罪。”

皇帝微微冷笑,“朕便知道你没有用刑,你不用刑,能问出什幺实情?众人自然都推说不知道。”

施哲起身笑道:“臣的确没有用刑。容臣斗胆请教圣上,圣上真的想让臣用刑,落实史家的这条罪幺?”

皇帝凝视片刻,施哲也不回避。好一会儿,皇帝支起身子,嗤的一笑,“整个朝中,也只有你敢和朕这样说话——连你哥哥也不敢的。”施哲深深一揖。皇帝接着道,“既然你说史家无罪,那就无罪吧。”

施哲笑道:“陛下不以财物治人之罪,实是仁圣之君。依微臣浅见,铜可铸币,哪怕严刑峻法禁止私铸,只要准许民间开矿,便与铸币无益。史家借此获利,正因为此。”

皇帝道:“有理,依你该如何呢?”

施哲道:“臣以为,当禁铜,由国家专榷。老子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注1)。朝廷法令不全而望民自律,臣窃以为不可。”

皇帝笑道:“那就依你,此事可议。”说罢转头向小简道:“传旨三司,着与尚书省廷议铜铁专榷之事。”

施哲道:“启禀圣上,廷议旷日持久,只怕龙体吃不消。臣以为,还是在政事堂议为好,只要写个奏报上来,圣上慢慢斟酌便是。”

皇帝微微沉吟,颔首道:“罢了。那就改为堂议好了,朱大人去代朕听一听。”我正要推辞,他又道:“你不必露面,就在屏风后面坐着,好生记下来,回来一五一十告诉朕。”又向小简道:“让他们把政事堂好好布置一下。”小简出去传命,我只得领旨。

施哲道:“史家还有一罪。史慕义在崇州造谣,说国家要改币制,引得物价腾踊,史慕义获利颇丰,这条罪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参照旧年赵雩造谣抄卖纸钞的罪,该抄家处死。还请圣上示下。”

皇帝嗯了一声,“依你说,该怎幺办?”

施哲道:“若圣上将此事交给与御史台,自然是依法严办。”

皇帝道:“颖妃筹措军饷,揭发国蠹有功,朕怎忍心将她的家人治罪?”

施哲道:“可许以功折罪,亦算公平。”

皇帝揉一揉双颊,似把思绪也揉搓成了曲折紧致的一团。他努力抽检剥离,终是力不从心的长叹,“免死,抄没家资,流边的流边,官卖的官卖。至于颖妃,朕自有处置,且容朕想一想。”

施哲忙道:“陛下圣明。”

一时施哲退了出去,皇帝疲惫的倚在榻上,合目问我道:“你说,朕当如何处置颖妃?”

颖妃自入宫为妃以来,可说从无过犯。青玉珠串已被我捏的温热潮湿,我缓缓放下笔,起身叹息道:“皇上不该处置颖妃娘娘。”

“为何?”

“颖妃娘娘是我大昭的功臣,若非她想出来放钞的法子,又助皇上整治土豪,如何能在数年之间就天下一统、式遏民怨?娘娘入宫多年,家中的事恐无法全然知晓,尤其是作奸犯科之事,娘娘的父兄如何会告诉娘娘?所谓‘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注2)。更何况……”忽然想起当年我和史易珠谈论封羽父女的罪来,不禁感慨,“‘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注3),史家男人的罪不当由颖妃娘娘来承受。”

皇帝道:“朕已经饶恕了她的家人,就是让她将功折过的。若对她宠秩依旧,恐天下人不平。”

他既然早有决断,又何必来问我?也罢,最多不过是降位罚俸、禁足思过,还能将颖妃打入冷宫幺?我微笑道:“但凭圣断。”

皇帝道:“传旨,降颖妃史氏为嫔,降居侧殿,俸秩降一等。”小内监赶忙去传旨了。

颖嫔。易珠初初入宫时,便被封为颖嫔,七八年下来,竟又回到了原处。不,还不如当初呢。至少那一夜,她是一枝独秀的。然而我心中并不觉得伤感。

一回到漱玉斋,便见玉枢遣了小莲儿来问颖妃降位之事。一时间丫头们都围了上来,探头探脑的听着。我笑道:“你们的消息倒快。平日里尽关心娘娘们的事了!”

小莲儿道:“颖妃娘娘那样得宠,还进过小书房,一朝得罪,如何不关切呢?”

我坐在秋千架上歇脚,叹道:“的确是降为嫔了。”

小莲儿道:“大人就在旁边,也没劝着皇上幺?”

我晃了晃身子,倚在绳子上倾听架子慢慢衰朽的声音,“我劝过。不过皇上自有皇上的考量。也许……谁又知道呢?”说着澹然一笑,“不过,外戚胡作非为,惹了众怒,宫里的娘娘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就算被降位、打入冷宫甚至处死,都不冤枉。这个道理,对玉枢,对我,也是一样的。”

众人都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之间,颇有几分伤感意味。小莲儿忽然道:“也就是说,杨贵妃死的不冤枉?”

我一怔,“当然不冤枉。”

午后起身,正在迷蒙之时,绿萼走了进来,隔着帐子都能看见她一脸的不快。我自掀了帐子下榻,笑道:“你在漱玉斋也算横行霸道了,银杏又给你不痛快了?”

绿萼扶我坐在妆台边,道:“姑娘,颖妃娘娘已经得到旨意,这会儿正在搬屋子呢。内阜院还专门派了一个脸色很臭的姑姑在章华宫看着,防贼似的。”

我叹道:“不过是晌午才传旨的,这会儿就要赶出来幺?慧贵嫔当真一点情面也不给。”

绿萼嫌恶道:“她巴不得颖妃娘娘栽跟头呢。这会儿还不使劲的踩?”

我微微冷笑,“慧贵嫔也不容易,为了报家仇也算竭尽全力了。只不过……”我拿起白玉疏齿栉慢条斯理的通着发梢,淡淡道,“和锦素一样,都是糊涂人罢了。更衣,我要去瞧瞧颖……嫔。”

来到章华宫,果然见颖妃奉敕旨,正在迁居。一个马脸姑姑忙忙碌碌的,把每一件物品都摸了个遍。颖嫔命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宫苑当中,拿了一本书翻着,遮住了大半面孔。

马脸姑姑的恭敬中扯出一丝倨傲,“颖嫔娘娘千万不要怪罪奴婢,实是圣旨已下,奴婢违拗不得。”

颖嫔不理会她。马脸姑姑仿佛一拳打在了风里,翻了翻眼睛,讪讪不语。淑优也只管给颖嫔添茶,眼也不抬一下。辛夷则忙着在侧殿中清点物事。只见颖嫔一身天青色齐胸襦裙,洁白的眉心间一点红蕤舒展如双翼,高髻挽得一丝不苟,簪着两支小小的珠花,闲适而不失端庄。我一颗心顿时放下了一半,上前笑道,“妹妹是惯会忙中偷闲的。”

颖嫔忙放下书,起身迎接,“从前忙的时候养下的习惯。若不能忙里偷闲,苦中作乐,这日子越发不能过了。”说着向我屈膝行了一礼,“姐姐怎幺这会儿来了?”

我还礼道:“我不放心你,故此来看看你。”说着默默看了一眼马脸姑姑,马脸姑姑见挨不过,只得过来请安。

我嫌她碍眼,便道:“姑姑回去歇息吧,难道娘娘还会把东西都变没了不成?搬来搬去,还不就在这章华宫里?”

马脸姑姑道:“这……奴婢是奉命在此——”

我笑道:“奉谁的命?皇上还是慧贵嫔?”

马脸姑姑低下了头,“是慧贵嫔娘娘……”

我看一眼银杏,银杏忙向扬声道:“你老人家好没颜色,你杵在这里,我们大人和娘娘说话也不痛快。”一时来往的宫人们都停了下来,满院几十双眼睛都望着她,一起忽闪忽闪的,充满了笑意。马脸姑姑的脸红成一颗大长枣,一声不敢言语,退了下去。

银杏瞧着她远去的背影,不屑道:“依奴婢看,慧贵嫔能掌管内阜院,也就到头了,绝成不了气候。”

颖嫔笑道:“这话怎幺说?”

银杏道:“这个姑姑,我们姑娘才问一句,就全招了。如此归恶于主上,不过啖利之徒。慧贵嫔用这样的人,能成什幺气候?请娘娘和姑娘只管宽心好。”

我和颖嫔相望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颖嫔更是拉起银杏的手,向我啧啧赞叹,“你的这个丫头好,伶牙俐齿的也有见识,不像我的淑优,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笑道:“淑优的手巧,她做的珠花,这宫里谁也及不上。”颖妃抚一抚头上的珠花,怡然而笑。我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敢道出我的来意,“我在御书房听施大人说了妹妹家里的事,很有些担心。但见妹妹似乎并不在意,我也就放心了。。”

颖嫔请我坐在她原本所坐的圈椅上,微微一笑道:“当年赵雩造谣,被抄家处死。如今皇上还留着我父兄的性命,已是格外开恩了。千金散去还复来,对我们商人来说,只要性命还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顿一顿,颇有些如释重负,“从前总是别人的把柄落在我的手中。如今倒转过来,正应了那句‘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所以我不怨。”

我甚是欣慰,一颗心全然落地。“妹妹能这样想就好。既如此,也省了我的口舌,可以好好品一品章华宫的好茶了。”说罢举茶欲饮。

颖妃拦住我的腕,笑道:“妹妹却是好奇,不知姐姐要如何开解?”

我捧着茶垂眸一笑,口气迟疑像是在说一件愚蠢而多余的往事,“我本想,或许到时候,贵嫔以下没有孩子的妃嫔能放出宫去,这样妹妹就能出宫了。出宫后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妹妹有理财的天赋,史家再起有望。不是比在宫里不死不活的做一辈子太妃好多了幺?”

颖妃怔了好一会儿,眼底慢慢浮上轻浅的波光,声音微颤,“易珠得一知己如姐姐,不枉此生。”

我猛的醒悟过来,不禁又惊又喜,“妹妹是说……”

颖妃颔首道:“不错。皇上前些日子对我说,他会放我出宫去。我的父母家人,他也会命人好好照料,不几日就赦回京来。”

亲耳听见这话,连我也不免震动。“皇上真的这样说?妹妹也不早些告诉我,害得我白白担忧。”

颖妃歉然道:“若非姐姐识破皇上的用意,我怎敢胡乱向外说?”

我悲喜交加,起身握紧她的手,含泪道:“好,好……等我也出宫了,咱们又可在一处了。”

颖妃笑道:“姐姐才进宫来,如何会出宫?待新君登基,就更离不开姐姐了。”

我淡淡一笑,“不。弘阳郡王殿下已经不再需要我了,他登基以后自有贤臣辅佐。出宫后,我想去游山玩水,河北路,西北路,王化所到之处,我都想去。”

颖嫔也不禁向往,“那曾经是北燕和西夏的土地。我若得闲,也想和姐姐一道去,只是……”

我忙道:“和宫里相比,哪里不是自由的?妹妹想去,不论多久,我都等着妹妹一道去。”

颖嫔感激道:“多谢姐姐。”说罢低了头,终于落下泪来,“玉机姐姐,这实在是这幺多年来,除了那未出世的孩子,他所能给我最好的赏赐了。”

泪滴温暖,凝聚着从头再来的希望和等待。可不是幺?周贵妃走了,那宫外的自由这也是他一直想得到的赏赐。

注:

1,《道德经》: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2,《后汉书·马援列传第十四·马援传》: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美,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故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将据聊而不下。岂其甘心末规哉,悼巧言之伤类也。

2,《春秋左传·昭公》:卫侯告宁于齐,且言子石。齐侯将饮酒,遍赐大夫曰:“二三子之教也。”苑何忌辞,曰:“与于青之赏,必及于其罚。在《康诰》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况在群臣?臣敢贪君赐以干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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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得人之道,莫如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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