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麻雀 - 我酷网

怀念麻雀

2015-11-23 07:46:00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闲情偶记 | 编辑：小柯

原标题：怀念麻雀

林子大了，什幺鸟都有。时下说来风景异，这鸟山鸟海的景象，早大不如前了。前些日子重走了一趟乡下，恰逢风雨大作，自是领教了一番“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天一放晴，再看树，庄外枝头雀之巢，干净利落都不见。几番登高放眼全村，什幺鸟什幺鸟地仔细数仔细看，隔三差五撞上一回的，也就是麻雀。化学好象越弄越麻烦，动物学倒越来越简单了：“鸟”就是“雀”，“雀”就是“麻雀”，往后的事情，说不准就这幺简明扼要起来。

雀者，“依人小鸟也”。我感觉，许慎这个编字书的老同志，准是个脸面象眼镜片一样冷淡的很老很老的老头。但他对“雀”这幺一解释，挺温顺的，不免想象起他“美女作家”的可能性，试着体验一通他“小女子散文”的味道——他定义的“雀”，首先是一段感情用事，然后才正色开讲这小动物的小巧状。其言“雀”之小，被认知和认同程度也够广泛。乡下人对很多概念的掌握都粗犷，定性多欠准，唯独这个“雀”字，完全正确，须加10分——小男孩下面的“小东东”，一般都称之为“小雀雀”，而绝对不是“小鹊鹊”。“鹊”是只喜鸟，个头也大，谁个下面长个“鹊鹊”，奶奶个熊，那可要吓死一批人的。

对全世界受苦受难的麻雀们，长期以来我满怀愧疚。不为别的，单因印象中自己第一次的大型“娱乐活动”，就是捅了一只雀之窝，让麻雀一家老小饱尝流离失所之苦。第一次为社会主义事业作贡献，也是以与麻雀打交道的人面目出现。城里孩子主要是为父母念书，乡下的孩子既要给父母念书，还要给父母“看雀雀”。“看雀雀”不是自我保护免受它们的侵犯，而是谷子收上场，要晒干，对麻雀们的偷盗行为严防死守。麻雀比力气固然不是孩子的对手，但它的雀海战也够烦人的。所以，看雀雀的孩子首先要自制弹弓，有来犯之雀，一石过去严厉打击。我的功力不赖，常打得它们人仰马翻，弃尸晒场——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

我的战功虽未挣到军功章，大人表扬奖励还是没少过。但这手段与力度，显然是比较有限的。时下有份叫《旧闻报》的报纸，登的东西比哪家新闻都新鲜。就说这与麻雀作斗争吧，几十年前早有一场声势浩大的人民战争，《旧闻报》上的每个战例，都比我等的弹弓点击气势磅礴。灭“四害”军令一出，党、政、军、民、学自然齐上阵，哪一个单位的战报，都足以让麻雀王国下半旗。1958年12月13日是上海市的“灭雀日”，全市的大街小巷红旗招展，房顶上、庭院里、空地上、马路上和农村的田野上布满无数岗哨和假人，大中小学生、机关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此起彼伏地呐喊……一天“捕、毒、打”，就灭了麻雀194432只！这年的3月起的8个月里，全国捕杀麻雀19.6亿只！若不是麻雀是个“雀口大国”，几大战役下来，除了龟缩台湾的一小撮麻雀，雀巢与巢毛在大陆恐怕快要到文物部门去找了。麻雀的这段遭遇，肯定也令许慎老先生大大失算，这些可怜的 “依人小鸟也”，可做梦也没料到，这幺伟大的人类这般一点靠不住。

有时自己琢磨，我与麻雀情不自禁的经历，之间是不是还有一种“伟人情结”在鼓腾，因为但凡“伟人”，总少不了与雀过招的“壮举”。1744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便下令悬赏消灭麻雀，一时间普鲁士的麻雀几乎绝迹。但不久就发生大规模虫害，腓特烈大帝不得不收回成命，并从外国运来麻雀。我们后来也给麻雀放了条生路，就是“麻雀不要打了，代之以臭虫（保持“四害”的完整性）”。不灭麻雀了，但总人号召“解剖麻雀”，强调“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见其“五脏”不罢休，麻雀能“享受”的，还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如今，麻雀的命运好象一天天好起来，但麻雀的“雀口”还是一天天降下去。因为再看看雀巢，再听听雀叫，委实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人，要有检讨的时候，如果蜕变得连一只麻雀都不再能够容忍，那我们还能再容忍什幺？遗憾的是，如今有一个地方，据说很高雅，很兴隆，不容易见着麻雀的时代仍最容易见着麻雀——这就是酒楼，菜谱曰：油炸麻雀！

——成千上万的麻雀，为了人们的利益，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踏着它们的血迹，少啃只两吧……

相见即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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