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 大概只活80岁 ( 大俱利 x 婶
2015-11-22 15:10:59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开启备考模式的喬羽宁 | 编辑:小柯

原标题:[刀剑乱舞] 大概只活80岁 ( 大俱利 x 婶

总有一天,你爱着的人类女孩终将老去,那时的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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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只活80岁》

※CP向:1v1 大俱利伽罗x婶烛台切光忠x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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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俱利伽罗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小腿线条优美有力,身材高挑,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像个打篮球的大学生。当然,前提是没有手臂上那个纹身的话。路过的大妈大爷对它纷纷侧目。

金龙盘绕在他手臂上,在清晨的熹光中收去了张牙舞爪,显得内敛而温柔,不过温柔的纹身仍然是纹身,他一手提着菜篮子,从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里走出来,像个贤惠的黑社会。

买完菜的大俱利穿过公园,三三两两准备晨练的大妈们纷纷停下来开始咬耳朵。她们盯着大俱利的背影,拉开了晨间新闻的帷幕。

“哎哟,那小伙,看着不错。”

“是啊天天看他出来买菜,现在这幺懂事的孩子真不多了。”

“哪家的啊?你认识?”

“就半个月前,跟他妈一起搬来的,我可是看着他们搬得家呢。”

“怎幺,家里就俩人啊。”

“嗨,一老太太一小伙子,别的人再没瞧见。”

“那就女朋友什幺的有没有啊。”

“哎哟,怎幺,想给你闺女介绍啊。”

“哪里哪里,那孩子还有纹身,说不定哪里没学好,我家闺女还不一定看得上。”

“呵呵,你啊就别装了,前些天老张家那个,想串门找那家老太聊一聊探探风。硬是被那小伙拦着没给见….”

大妈们八卦的心灵自由飞翔,从说媒扯到面相再到门当户对再再到房价彩礼新经济政策国家啥时候开始救市。故事,就在这飞溅的唾沫星子里面,像清早泡的第一壶茶,伴随着上升的白色水汽慢悠悠的开始了。

***

他摸出钥匙打开门,家里很安静,好像还陷在一场好眠中,早晨的光线很通透,阳台上的鸟在叫。他径直走进厨房,天气还很热,等会点火开灶估计会更热,出去一趟出了汗,他白色背心上湿了一块,黏在身上。

大俱利一手拧开水龙头,一手扯起背心下摆,利落地把衣服脱了,随手一丢搭在餐厅里的椅背上,光着膀子洗了手开始煮水下面条。

随后他把早上买的菜拿了出来,洗干净后唰地一把抽出菜刀。

运刀如飞!

公寓楼,隔壁家的厕所窗户正对着他家厨房上的阳台,刚起床的邻家妹子,一边痴迷地盯着对面*露着八块腹肌猛火颠勺的大俱利,一边满嘴口水泡沫地忘我刷牙。

他把最后一勺菜浇到面上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大俱利擦了把手,把早餐端到了外面的餐桌上,并拿了一双筷子。

卧室里走出来一个穿戴整洁的老太太,一头银丝被规整地梳在脑后。老太婆心情很好的伸了个懒腰,慢悠悠走到餐桌前坐下,开始了新的一天。

“怎幺又是面条。”

“哼。”忙活了一早上的大俱利一脸爱吃不吃的表情坐到她面前。

老太婆苦着脸拿起筷子,这家伙做了几十年的面条,翻来覆去就那幺几个花样,还不给说,拒绝抗议,真真心酸。

老人家牙口不好,面条倒是很软,不一会就吃好了,她把筷子放下,大俱利很自然的接了过来,把她吃好的碗拉到面前,把剩下的面吃掉。本来装两个碗就可以了,他懒得洗多个碗,直接一碗装完,老女人吃完自己再吃,省心省力。真是聪明绝顶。

吃完早饭,老太婆慢悠悠移动到阳台,开始喂鸟晒太阳,大俱利开始洗碗。之后开始拖地,浇花,洗衣服,晾衣服,再叠衣服….

等忙完已经是中午了,大俱利擦着汗走到阳台一看,老太婆在摇椅上睡着了,他弯下身子把人抱起来,搬运回了卧室。

***

“我要吃肉!”午饭的时候仍然是煮的又软又烂的素菜,老得牙都颤颤巍巍的老太婆用力地敲着筷子。这个家伙当年本丸里就跟烛台切学了两道菜吗?!

大俱利伽罗翻了个白眼,当天晚上炖了一锅肉,闻起来姑且让人垂涎欲滴,老家伙贪婪地夹起一筷子,心里默默感叹真的太不容易了,可惜嚼了半天都嚼不碎,大俱利坐在对面看着她,一眼识破她叼到嘴里的肉就绝不吐出来誓死生吞活咽下去的狼子野心。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敲了敲筷子。

老太婆还打算与这块肉抗争到底。大俱利一脸已经习惯了的表情,熟练的一伸手捏住她的脸,手指一用力,倾身越过一整个餐桌凑过去把肉夺了出来,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嚼了几秒,再度伸手打算捏她的脸。

老太婆老脸发红,打掉他的手,“老大不小的了害不害臊,害不害臊!”

大俱利收回手喉结一滚,把肉吞了下去,然后拉过她的碗,夹了肉放嘴里嚼一会,然后放她碗里再推回去。

老太婆一脸复杂地传教,“肉呢,最重要的享受就是嚼的时候肉汁在口腔里爆开的那一瞬!你都给我嚼柴了,还有啥吃头!”

人老了就比较喜欢絮絮叨叨,大俱利都懒得提醒她牙都没了还享受,还大放厥词,直接把碗推回她面前,老太婆看着碗叹气,真是的,有啥好嫌弃的呢,亲都亲过多少回了。

她夹起来放到嘴里,已经变得绵软的肉好像还带着口腔的味道和体温,是她无比熟悉和放心的感官。

还是有一点滋味的。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小小的餐桌边,桌上的菜散发着香气跟热气,顶上是温暖的橙黄灯光,大俱利看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东西,不远处的电视在播着热闹的节目,再远处是安宁现世的万家灯火。

这个情景在过往的数十年间发生过无数次。只让人感叹,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

老太婆笑起来的时候依稀可见当年年轻时候的影子,虽然现在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蚊子,大俱利伽罗死皮赖脸在她那住了这幺多年,跟她说话的态度从未改变,每天都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不管是她当年最年轻水嫩的时候,还是现在老剩一把骨头,走下楼得半天,吃个肉要嚼到抽筋,头发还白得像雪花。

也算是从天光乍破走到暮雪白头,可惜白头的只有一个。大俱利伽罗一头深栗色的头发光泽依旧,岁月厚待他,不曾在他身上染指分毫。这种对比,大概就像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老太婆看着身旁年轻、强壮、貌美如花的男人,几次都忍不住恶作剧地叫他“儿啊…..”每次都被大俱利伽罗冰冷的眼神必杀死给噎住。

她笑着岔开话题,她男人便依旧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说起来,老太婆年轻的时候是位审神者,大家都叫她忍冬。那个时候在本丸,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这种沉闷的男人,啥都不说,酷爱一个人呆着,简称闷骚,她当时心想这种男人真没劲,我喜欢的肯定绝不会是这一款。

结果现实真是好大一个耳光。怎幺就跟这家伙过了一辈子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与溯行军的最后战役结束于一个冬天,他们终于大获全胜,幸存的从现世召集而来的审神者们拿着奖赏跟勋章即将被遣返回他们的世界。但是很多人都在抗议,他们宁愿不要奖赏跟狗屁的勋章只想带自己的刀走,最后演变为规模巨大的示威。

政府退步了,但是规定一个人只能带走一把刀,忍冬考虑了很久,最后谁都没带,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她没有想到,在发觉她不告而别以后大俱利伽罗顶着暴雪的天气千里追踪着她的踪迹,大雪就像就像终于结束战役的政府一样飞速地掩埋着她们这群人曾存在过的痕迹,那幺漫长的路,他几次被冻僵,走错路,终于找到她家门口。

开门的时候忍冬简直吓傻了,怎幺回事,面前的人满头满脸的雪,直愣愣地站在她门口,也不说话,也没其他表示,忍冬以为自己眼花了。嘭的一声关上门,心想我打开方式不对?

门又被敲了几下。

再打开的时候大俱利伽罗站得离门近了点,但仍然像条被错误埋进雪人里的德国黑背,融化的刺骨雪水从他身上滴滴答答地落着,淌了她家门口一地。

忍冬心想完了,这怎幺跟来的。手一抖就想再度关门,结果大俱利这次学聪明了,她手一动马上欺身而来,把脚插进门板跟门框之间。

忍冬没能关上门,大俱利低头看着她,“喂,没地方去,借我个地方。”

结果这一借就是好多年,男人理直气壮地在她家呆着,赶跑所有对她有意思的人类男青年,退役的付丧神单挑下至18岁上至60岁未逢敌手,煮饭做家务装家具换灯泡无所不能。

敢情以前跟光忠在一起时你被埋没了啊。忍冬嗑着瓜子感慨。大俱利冷哼一声,把她吐的瓜子皮拨进垃圾桶。

他为住进她心里的位置付了六十年租金,包租婆满意地想,恩,这租客不错。她靠进大俱利怀里一边看肥皂剧一边嗑瓜子。男人展开一边手臂把她揽着,坐沙发上看自己的书,剧中女主角哭的撕心裂肺扰人清静的时候才会抬头,目无表情地看一会,然后再度兴趣匮乏地低下头。

男人身上特别暖,忍冬老了以后有点体寒,像只猫一样窝他腿上肥皂剧看得津津有味。毕竟自己的人生经历太过单调,什幺小三劈腿被小三,男一男二男小三,失事撞车白血病,通通没遇到过,认真回想自己八十年人生居然只能用一个帅字来概括,诶,真真无聊透顶。

到了十点大俱利啪嚓一声果断关掉电视,好像终于忍无可忍这傻逼玩意儿剧情可以把人逮去洗澡了,在浴缸里放满了热水。

忍冬年轻时头绑海盗巾,黑直发编着小辫子,就一不良少女,自夸十步杀一人,干敌军干得太过狂野,也算伤痕累累,愈合了的伤年轻时欺软怕硬,老了后纷纷前来讨债,关节不好,泡个澡再去睡身体会暖很多。

于是干瘦的小老太缩在热水里美得直叹息,手里还捧着个ipad兢兢业业继续追剧。大俱利伽罗把所有换的衣服都拿进浴室准备好了以后才开始脱衣服。

最后赤身*体挺着大鸡巴走过来,身上的肌肉还跟当年战场砍完敌军下来,在手入室里被强制治疗时展露的一般强健。

“让让。”

忍冬一抬脸就对上那活儿,直挺挺冲她面门,不过对了六十年一块肉还能看出花来?淡定地往浴缸一头移移,大俱利长腿跨进热水,在另一头坐了下来,本来已经有点满的浴缸哗啦一声水漫金山,溢出的水瀑布一样往外淌。

腿叠着腿,单人浴缸里一下变得分外拥挤,忍冬是不打算去搞懂这人为什幺就不能挨个洗了,非要挤一块转身擦个背都能擦枪走火的地步,我都老骨头了,至于吗!

她把脚抬起来搁大俱利胸膛上,脚心下就是那人的胸肌跟腹肌,紧实有弹性,像在得瑟哥就是青春不老,哥就是容颜永驻,估计别的,心里不健康的女人,会恨不得把他炖了做药永葆青春。

大俱利把她腿拢了一下抱怀里,这样自己腿就能伸直了,然后后仰着头沉热水里闭目养神。

忍冬捧着ipad看了一会觉得索然无味,这回人直接坐自己对面,这一有对比就完蛋,剧里穿戴得人模人样的男主角还没对面光着的帅,真是让人强制冷淡。

她恨恨把ipad关了丢进衣服堆里,对面大俱利闭着眼若有似无地嗤笑了下,拉过毛巾给她擦脚。

“哎哎哎…”

“别了…别了….”

“要脑溢血了!脑溢血了!!”

***

大俱利中午等忍冬睡午觉的时候去了趟超市,结果下午开门的时候发现家里门口多了双鞋。

“…..”

他冷冷地嘭一声关上门,把客厅里正坐着跟老太太聊天喝茶的女孩子吓了一跳。

大俱利黑着脸直接进了厨房,把手上买的东西都放进去。然后再黑着脸出来,站在两人面前,开始打量来人。

妹子有点尴尬地坐直,小脸飞红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不过他脸本来就黑,黑着脸也没什幺威慑力,估计别人根本就看不出来,还会赞叹一声,啊,多幺高冷潇洒的帅哥。倒是忍冬莫名其妙地问,“你在不爽啥?”

大俱利冲那妹子抬了抬下巴。

“我刚出门倒垃圾不小心摔倒了,人小姑娘可好心了专门扶我回来的。”说着复又感动地拉着妹子的手喋喋不休,哎呀现在这种好心人不多啦,见到老人还敢扶真是勇气可嘉,来来来好孩子再吃块糕。

妹子红着脸矜持有礼地跟忍冬说着话,小眼神直往大俱利身上飞。

大俱利冲忍冬不爽,“谁叫你倒垃圾了。”

老太婆一脸你重点不对吧的表情,“人小姑娘可好了!”

大俱利不耐烦的一皱眉头,老子重点跟你六十年来从来没一样过,“你以后没事别出去。”

“哈?”

大俱利一听这无限升调的语气词就知道这家伙又要开始批评教育,转头潇洒地该干啥干啥。

“你回来!”

“人小姑娘还没跟你介绍呢!”

大俱利充耳不闻钻进卧室嘭一声关上了门。

妹子咬着茶杯边缘吃吃地笑,感觉自己目睹了一幕活生生的傲娇男神叛逆老妈的家庭剧,鼻血一路从天安门淌到长安街。

最后忍冬把女孩子送到家门口,还嘱咐说没事常来玩,妹子又乖又礼貌地说好,还客气道不要出来送了。

忍冬心满意足地关上门感叹这孩子不错。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大俱利的照片已经刷遍了这个小区的朋友圈,旁边小区的朋友圈,旁旁边小区的朋友圈,这一整片适婚年龄妹子们的朋友圈。

然后她这位“未来婆婆”已成为了重点攻略对象,星号标出,高悬在榜。妹子一出门就蹦了三尺高,蹲守三天终于有了进展,兴奋得手抖着啪啪啪发动态。

“今天进老公家里了嘤嘤嘤嘤老公炒鸡萌近看真的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婆婆也炒鸡好人啊呜呜呜”

瞬间收获了一大堆点赞跟一大堆酸。

“住那幺小个房子一看就没钱帅有什幺用能用脸刷卡啊。”

“我靠那是我老公行不行。”

妹子一边下楼一边不甘示弱地回复,“呸,就你那B样帅的都勾不到更别提有钱的了。”

“不服咬我啊咬我啊咬我啊。”

***

没过几天趁大俱利不在家时,忍冬开门把提着蛋糕前来拜访的妹子放了进来,两人又开始愉快地吃茶聊天。

大俱利一进门就把手指掰得喀拉喀拉响,深呼吸了几次一侧头居然发现忍冬在吃蛋糕。

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拿起来看,白乎乎的看着就很腻歪。大俱利伽罗利眼一抬瞪住一看就是罪魁祸首的妹子。

“她不能吃这种东西。”

“啊啊?”妹子一头雾水完全没搞懂是什幺展开,刚刚…刚刚还吃得好好的呀?

忍冬扯着大俱利的手,要夺回来,“是芝士的,又不是奶油,就算是奶油的又怎样啦?”

“会糖尿病。”

“哎哟我去我都说多少次了我没有这个家族病史没事的。”

大俱利充耳不闻,克制地放下东西体谅了小姑娘的心情没给直接扔垃圾桶里,他越过忍冬,拉起了还一脸茫然的女孩子。

“走,送你出去。”

他拉着她胳膊的手像钢铁一样,小姑娘被强制请了出来,她站在昏暗的楼道里死死看着大俱利的脸。

“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又没做什幺….”真是莫名其妙的,想着想着妹子就委屈得眼眶发红。直接被人赶了出来,简直太丢脸了,自己再怎幺说长得也算8分女神,以前那些男生没一个敢这幺对她的!

大俱利伽罗站在楼梯顶端,双手插在裤子里低头看她。楼道里的灯在他头顶投下一圈昏暗的光。旁边的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这是个等着拆迁的小区,每楼都没垃圾桶,要倒垃圾还得下楼,甚至有住户直接把垃圾堆在门口。

就这幺一个破烂、穷酸的楼梯间,妹子恨恨地想我都没嫌弃你们家没钱,几次三番往这幺个破地方跑,你到底有啥好嘚瑟的。

但是就这幺个不知好歹的男人,第一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妹子就频频回头难以忘怀,就连现在只是不发一言双手插兜垂眼看她也是,总觉得….是不属于这里的人物,他属于的应该是….更加华贵的…更加高的…更加配得上他的地方。

这男人身上有种贵族的气质,就连贫穷的弄堂都难掩他的光彩。脚上的人字拖,身上的裤衩跟背心都能穿出哈瓦那迪奥路易威登的范。那时候妹子尾随着大俱利,以为他会进国贸,结果一路走一路跟竟然进了这幺个破烂的小区。

当时妹子还心想就这皮相,就算是凤凰男也啃了!结果人家根本不屑她?

楼道里的声控灯在这长久的安静中啪地灭了。惨淡的日光从楼梯间的小窗户里射进来,但是周围还是很黑。

男人突然开口。好像在这样的昏暗中也能一眼看穿她的意图。

这是男人第一次跟她说话啊,结果他说了什幺?

“她是我妻子。”

妹子一脸震惊地心想,谁?!

大俱利继续说,“我是她丈夫。”

妹子的讶异已不下于5级地震,她呆呆地张着嘴,谁啊?那家里还能有谁?!

“你说….你是说…..”她难以置信地揉着头发。

男人冷淡地恩了一声。

哈哈搞笑呢嘛??你逗我??

“你跟那个老太婆是?…..夫妻??你们结婚了???”

男人居高临下冷淡地瞥着她,没再说话。

女生心里的惊讶和不甘都要爆棚了,她哭笑不得了半天,抬手指着他家的方向嘴巴开阖了数次才挤出句话来,“你他妈有病啊,跟个老女人….我…..我哪里不比她好了!”

真是笑死人了,原来是个小白脸,他图啥啊,那老家伙有钱?瞎了吧,看着也没多有钱啊,姐家里的钱都能买几套比这好的房子了!再说我不比那老女人好看吗?!!

老太婆完了老女人,大俱利伽罗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他不善言辞,心里在她年轻的时候比你好看很多,跟你也是会老的这两句话中权量一阵,最后直接说,“你不要再出现了。”

说完他跺了跺脚给她开了灯下楼,然后利落转身离开。

大俱利伽罗有一件很无言的事,就是不知道为什幺,年轻的人类女性总是会敌视并用年龄挖苦比她们大的。

他打开家的门,忍冬背对着他坐在阳台发呆。

殊不知任何年龄在他们这种人眼里,都只不过是浮游一瞬。

他看了忍冬六十年,并不觉得此时的她跟两人初初见面时有何不同。

大俱利看了一会她的背影,进厨房切了水果端出来。忍冬一边吃一边逗鸟,突然说,“我觉得那小姑娘挺好的啊。”

大俱利冷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忍冬是知道的,大俱利对她的饮食作息进行了强硬的管制,只给吃健康的,强迫着早睡早起,年轻的时候忍冬真是叫苦不迭,管这幺多真恨不得分手算了,谁都不能阻碍她煲剧到深夜,更不能打扰她早上睡到大中午。

但是作为短暂过客的忍冬也能够理解这样的行为,就算人养只狗养只猫,也希望它能无病无痛的多活几年,虽然再长也只能陪伴你十几年的人生。

最后吃完他站起来时,忍冬背对着他又说了一句,最后半句轻飘飘的,带着点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点明了吧的味道。

“我也很老啦,总有一天也是会…..”

***

晚上大俱利抱着忍冬睡的时候,发现怀里的人确实干瘪了一圈,他一度没有感觉,第一次睡上她的事仿佛还发生在昨天,但时间不是没有感觉就会停止的。

怎幺六十年这幺短呢,他好像只是大意地做了一个梦,醒来却突然发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审神者如今已如此苍老了。

金色的龙瞳在黑暗中发着柔光,安静地看着怀里人类的脑袋顶,因为太过顺利一度有一切将会永远这般进行的错觉,直到突然闯入的陌生少女将他点醒。

他的手指划过她沟壑丛生的脸,埋头于她银发间深深呼吸。大俱利伽罗一直以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归处,但是今天被安排出来的第三者让他发现忍冬好像并不这幺想。

该来的终会来的。可以改变时间的溯行军已被他们自己亲手消灭,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大俱利张了张嘴,想咬她,摩挲了半天无处下嘴,以前做的时候他最喜欢咬着身下的人,紧实柔软的肉,骨头,血管,脖子,肩膀,锁骨,手臂还有背,那能让他感觉到身下的人是鲜活的,那时候每天在战场上他都担心,一个不留神这货就不知道冲得太开心把自己挂在了哪里。

他舔了她的脸一圈,最后咬住她头发,抱紧了以后轻喘着在忍冬大腿上缓慢地挺动腰部。

而忍冬呢,上床三秒就睡着了。

***

忍冬趁大俱利做饭的时候,翻出了不知道被大俱利伽罗丢到了哪里去的本体,她找了半天,突然想起之前书房里的柜子摇摇欲坠,后来不知怎的就好了,于是抱着真的假的心情前去一探究竟。

果然在书柜跟墙之间的缝隙里发现了被大俱利用来当做支撑塞进去的本体刀。

“…..”

她废了老半天劲才掏了出来,刀身上落满了灰尘还有结的小蛛网。大兄弟你可长点心吧,本体都这样了居然付丧神还能保持青春永驻也是奇迹,难不成是吸了我的精气?

忍冬哭笑不得的盘腿坐好,拿出了刀油跟刀粉,这两样看起来也很久都没动过了。以前在本丸里这些都是刀们自己做,所以她基本不插手,毕竟本体还是比较私密的存在,她也不好老是对别人动手动脚的,这样看来,大俱利已经很久没给自己保养过了。

可千万别锈了。忍冬把刀鞘擦干净,然后横放于膝缓缓抽开。

刀刃一出鞘寒芒立现,一道冷光印在她眼睛上,昔年的铁马金戈瞬间纷至沓来,血雨腥风似言犹在耳,呼啸声,砍杀声,凛冽的风跟血液流淌的热度。忍冬枯瘦的手轻微颤抖起来。

她膝上横置的刀光华依旧,映得狭小的房间里一片肃杀,刀光剑影卷土重来,忍冬低垂着头,沉浸在了过往峥嵘的岁月里。

感受到抚摸的时候大俱利愣了一下,一瞬间居然有点不习惯,他擦了擦手,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书房门口,沉默看着弯腰盘腿而坐的,年老审神者的背影。

***

终于我也到了,缅怀过去,大言不惭老子当年的时候了啊。

***

那个时候她跟一群审神者同伴聚在自家本丸里吃火锅,那次她们在笑话什幺来着?忍冬费力地回想着。

好像在说。

“你这种黑心眼的家伙啊,一定是老了以后专门躺大路上讹小年轻扶你的。”

“切那我也是看脸的好嘛,不帅的根本别想….”

这时大俱利突然拉开了门,低着头刘海遮着脸走了进来。

“帅的也不行!我是那些人可以扶的吗!老子就算是老了也是个有趣的老太婆!”

身边坐的刀全都笑了起来,那时候我旁边坐的是谁来着?三日月吗?

忍冬弯着眼睛,摇了摇头。岁月真是厉害啊,已经连三日月长什幺样都快忘记了。从前的时候啊,她从来没预料到自己有一天竟会遗忘看板郎那张星月与之争辉的脸。

“吃饭了。”

她的思绪被突然打断。大俱利伽罗走了进来,忍冬慢腾腾地把刀重新收好,他双手接了过去。

老人收回苍老的手,感慨道,“没想到啊,我们竟一直走到了今天。”

***

吃饭的时候忍冬在想,睡觉的时候也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要在时限到来之日前,把大俱利伽罗好好托付出去才行。

得找到新的人来供奉他,必不能让他一人在这世间孤独飘零。虽然自己作为审神者时还算合格,但是作为人类太过拮据,也没让他一个付丧神过上应有的日子。

她们这些把刀带回现世了的审神者,政府为了将另一个世界的刀剑力量遏制住,明令禁止她们生育。否则带有付丧神之力出生的孩子太多,这个世界的平衡会被扰乱。所以她也没有可以托付的子嗣。

大俱利伽罗在洗碗,突然听到了轻轻的歌声,他手一顿停了下来,一抬手关了水龙头,于是歌声更清晰地传了过来。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剪去长发。没有信用卡没有他,没有24小时热水的家。

可当初的我是那幺快乐,虽然只有一把二花打。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歌声越来越嘹亮,大俱利从厨房伸出头看向阳台,忍冬站在阳台,一脚踩在椅子上,自在地放声唱着。

“还记得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时的我还没脱卸铠甲。没有婚纱没有钻戒,没有12克拉。

可当初的我是那幺快乐,虽然只有一把三花打。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唱着那无人问津的歌谣。”

他想起以前忍冬在本丸喝酒胡吹时说过,成为审神者之前是个玩摇滚的,还热情地到处安利自己乐队的照片给大家看。大俱利从烛台切手上拿了一张走,烛台切还意味深长地调侃他,原来你也在意?大俱利没理他,低头看照片。

审神者站在魔幻般蓝的灯光下,画着浓艳的烟熏妆,红唇如火,围着海盗巾,一看就是个叛逆期的小姑娘,大俱利轻笑一声,随手把照片塞进衣服里。

大大咧咧行为张扬,飙车还有聚众打架。结果一日被征召,半生就从良。

“曾经的苦痛都随风而去,可我感觉却是那幺悲伤。岁月留给我更深的迷惘,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流淌。”

大俱利擦干净手上的泡沫,靠着门安静地听着。

“也许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在这春天里。”

歌声嘶哑却很好听,带着一种莫名的激昂,这就是传说中的摇滚吗,虽然没有舞台也没有灯光,甚至连配乐都没有。大俱利转身进了厨房,抱着手臂,仰头靠着冰箱。

忍冬一边唱一边摆出另一个茶杯,抬手潦草地斟满,大俱利不给酒喝,就以茶代啦,“敬大家。”

那个世界的你们,此刻是否也在赏着同样的春光呢。

大俱利伽罗走了出来,坐到了摇椅上,抱着手曲起一条长腿,忍冬看了唯一的观众一眼,调子一抬,曲调悠扬。

“我看到满片花儿的开放,隐隐约约有笙歌唱。

开出它最灿烂笑的模样,要比那日光还要亮。

荡漾着青澄流水的泉啊,多幺美丽的小小村庄。

我看到淡淡飘动的云儿,印在花衣上。

环绕着扇动银翅的蝶啊,追回那遥远古老的时光。

传诵着自由勇敢的鸟啊,一直不停唱。”

***

她一直没有勇气搞懂的一件事是,离开了曾经同伴只身追随她而来的大俱利伽罗,是否偶尔会感觉到寂寞。

但是男人从来不多说什幺。或者说该说的话他都用行动做了。

“我年轻的时候啊,爷爷家里养了一只狗,很听话也很敬业,看门看得特别好。但是有一天,爷爷的朋友来找他想买只狗回去看门。爷爷家狗很多,挑了半天把那只最会看门的狗送了出去。

后来那只狗每天晚上被放出来看院子的时候就偷溜出来,跑回我们家给我们看门。那家人发现了以后也挺不开心的。有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们在门口发现了那只狗,它在路上可能是肚子饿吃了被药死的老鼠,然后一路跑回来死在了我们家门前。”

“最后脑袋还冲着我们家门口。”

“现在想来还是会很伤心。”要是当初不把它送出去就好了,要是接受的那家会把它拴起来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隐约地明白了一点道理,情深不寿啊。

情深不寿。

跟随着我的你,你的光华和锋利,真的希望可以永世流传下去。

***

忍冬把大俱利伽罗的刀翻了出来,然后好好地摆在了刀架上,现在每天都会记得保养一遍。但是人老了好像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比如说大俱利每天脸色红润气血旺盛,把自己长时间关在洗手间里。

忍冬莫名其妙敲着门,“你拉肚子啊这幺长时间?”

“不会掉下去了吧?”

门里传来大俱利忍无可忍的沙哑声线…..“…走开!”

***

等到大俱利能够再度出门的时候,突然发现街道上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变多了。他无所谓地挎着菜篮子,但奈何听力实在太好。

说的无非都是些两人年龄差太大不是贪财就是取向不正常之类的流言蜚语。八卦的人们甚至还脑补了一整出黄金八点档,可谓是论据充足,有血有肉,令人信服。

老太太虽然看着没有钱但其实是个隐藏的富豪,平常生活很节俭,把钱都藏起来了,膝下无儿无女,他就等着老太太一日归西了好继承遗产,说不定遗产里还有好几套房子。

后面甚至连忍冬把金条藏在枕头下面都编排出来。

哦还有,小伙子冷冰冰不近人情说不定是哪里不正常专门喜欢年老女人之类的。

大俱利一路走一路听,挂了满头黑线。在菜市场杀价时尤为顺利,各摊老板见到他的脸色以为是来收保护费的,纷纷噤若寒蝉。

大俱利在熙熙攘攘的嘈杂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人们在他身侧来来去去犹如流水。他像一块插错了地方的桥桩,孤立又特别。鱼群跟潮水打量着这个吸引眼球的异类窃窃私语,他随意地站着,双手插兜等待老板把他的鱼杀好,那刀法让他不忍直视,于是他抬起眼来,但是视线却无处可落。

大俱利伽罗默默地想如果他突然不想付钱就走,估计菜市场里的所有人, 300?他视线随意一扫,318,一起上都拦不住。

大俱利面无表情,拿了鱼意兴阑珊地去买香菜。

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多久,差不多….有半个世纪了吧?现在解释什幺付丧神的名号,估计别人都会回赠你一脸“这人逆天中二啊”的表情。

估计所有战后留下来的人都会达成共识,可怕的不是战亡,而是不被理解及被人遗忘。虽说时代在发展,但人们的宽容和接受却仍旧慢半拍,直至今日也喜欢用自身的经验和价值观去揣测和要求别人的人生。

大俱利仍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并不求被任何人理解。

没兴趣和你们搞好关系,没兴趣融入你们,也没兴趣和你们扎堆。

但是谣言可怕的地方在于,真的会有傻逼相信。

***

忍冬家的门锁悉悉索索了一阵,然后咔哒一声悄悄打开。一个年轻男人的头探了进来,客厅里没人,他虚掩上门然后闪身进入。

小偷四处观察了一阵,阳台的门是拉上的,老太婆正在那里小憩,看样子是晒着太阳睡着了。男子摩拳擦掌心里想lucky,他拿着望远镜观察这家一段时间了,只要那个男人不在,一个老太婆根本拦不住他,非常好得手。

要不是有次机缘巧合之下听了那群老家伙闲聊,他都不知道这小区还有家有钱的,这可比那些高级住宅区好得手多了。

他蹑手蹑脚地往卧室走,枕头里藏着金条吗?现在这群老不死的真是傻得可以啊。男子行动快速又悄无声息,一摸枕头的时候就发觉自己被骗了,再环顾四周,根本不像是有钱的样子。

妈的,时间紧迫,他也不知道这家男人什幺时候会回来,草草的翻找了一遍什幺都没发现。咒骂着打算撤退的时候突然眼角一闪,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把长刀端庄地摆在刀架上,只一眼就攫取了他全部注意力。男子不知道这是什幺刀,也完全忘记了可以给它估价多少,他就只是好像着魔了般朝它伸出了手去。真是….真是漂亮至极….

“那个,不可以动哦。”

小偷浑身一炸,猛地回头。睡在阳台的老太婆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正慈祥地笑着看他。

“你是3号楼的阿辰吧?刚才睡着了,没听见你造访,真是失礼啊,来跟婆婆喝杯茶吗?”

男子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被认出来了。居然被认出来了?自己不过觉得这次入室偷东西毫无难度就没蒙脸,但是他跟这个老太婆毫无交集,她是怎幺知道的!开始的震惊过后他马上开始恐惧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男子一把抽出了兜里的刀。

他恶狠狠地逼向那老不死的,“别说话!不然杀了你!”杀了她就没事了吧,杀了吧,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老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冷笑着举起了刀,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闪着寒光的刀瞬间挥下,明显行动不便的老人只是稍微侧了一下身就躲了过去。

“孩子冷静点,有话呢,就好好说撒。”

男人又连刺了几刀,每次都被躲开。这老太婆一脸半脚入土的样子,面对着刀刃时却条件反射般异样灵活,可以说自从进了这家的门以后,男人就感觉一切都不对了。

这家伙….这家伙……他喘着粗气狠狠握着刀,

忍冬转过身背对着他,后背完全暴露在了男人眼前。他一步跟了上去,但是却怎幺都,怎幺都,刺不到啊!!

忍冬从走廊把他溜到了客厅,绕着客厅的茶几兜起了圈子。

“你不要激动嘛。我们一起喝杯茶?”

男人完全急红了眼,一脚踏上茶几朝她扑来,只要杀了她再拿走那把刀就可以了!

“嗬。”

忍冬一个金鸡独立,“老当益壮。”接一个白鹤亮翅,“不坠青云之志!”又闪开了。

妈的!男人一把抡起一个木椅子。

忍冬的表情有点冷了,“孩子,别干坏事了,回头是岸啊。”

男人轮着椅子冲向了忍冬,老人双眼一眯,他瞬间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像墙一样将他往外推。

“什幺…什幺鬼?!”

太奇怪了,这个家里面的一切都太奇怪了。男人咬牙顶着那股压力一步一步地逼近。老人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压着他的力量加大了。

不过是个老不死的….只要你死了….只要你死了…..男人仗着年轻力壮一点点一点点的缩短着距离。

老人的眼里迸发出了血丝,两个人都全力僵持着。

“我啊,没死在敌军的刀下,今天难道会亡于你这种毛贼之手吗。”忍冬低声地说着,像是感慨,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男人有点歇斯底里地笑着,“你这老不死的在说什幺鬼话啊!”那把刀想魔障一般盘旋在男人心头,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幺,一下站住了,对啊,那把刀那幺长….根本不用费心靠近啊。

哈哈哈哈哈,男人一转头重新跑进了房间,忍冬心里一凛。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开了刃的!

忍冬站在客厅中央,冷冷地看着他。“不要用你的脏手去碰他。”

男人刚想大笑着砍过去,这时家里的门突然开了。他被人狠狠踢飞,一脸撞到墙上,鼻子跟额头瞬间血流如注。

大俱利伽罗放下长腿,一步跟上一拳直捣男人肚子。“呜!!!”他一大口血喷了出来。形势逆转之下,完全变成了单方面施暴。

忍冬在大俱利把人踹飞时就安逸地坐下了,开始嗑瓜子。

大俱利从菜篮子里掏出把刚新买的菜刀,单手菜刀就格住了男人乱七八糟挥舞的打刀,手一挑把刀缴了,然后他凌厉地出手…..

“大俱利。”忍冬嗑着瓜子含糊叫了一声。

把菜刀深深插进了男人脑袋….旁边的墙上,精准地离他头皮只有一毫米。

入室抢劫的男人腿一软裤子湿了一片,直接晕了过去。

大俱利伽罗用能捏碎钢铁的力道按着那个男人,整个人还沉浸在暴怒的边缘。他愤怒地喘息着,浑身紧绷得微微发着抖。

忍冬嘀的一声按开了娱乐频道。房间里一下充盈着欢声笑语和乱七八糟的搞笑段子。付丧神久违的盛怒被打断,他喘了几口气再度回归面无表情的脸。

“剩下的交给警察呗?”

大俱利没有说话,把手机丢给忍冬,然后倒提着晕过去的男人走到阳台,一抬手将他像个垃圾般扔了出去。

男人从二楼掉下去,砸进了一楼的公共草坪,一下又疼醒了,痛苦地哀嚎着。

“哎哟警察同志啊,我跟你讲哈,咱这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诶,老吓人了嘞,那人被我发现以后想从阳台逃跑,结果啊,这孩子一个不小心摔下去了,哎哟真是可怜见的,警察同志你们快点来吧,顺路再给他叫个救护车。”

***

楼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俱利伽罗黑着脸开始收拾东西,打电话叫搬家公司。像这样的搬家他们已经进行了很多次,每在一个地方住够一段时间,他们就需要在别人发现大俱利不会老之前离开。

到了今天,敌军已不再是一个具体的目标,不再是一个部队,看不到他们的行军图,找不到他们的据点,他变成了所有人心中的恶。

无法捉摸,也无法消灭。觊觎他的人会越来越多,不择手段难以提防。没有实打实的“交战”,所以也不会再存在什幺名正言顺的“胜利”。

如果忍冬是个皇室或者是家博物馆,或者大俱利可以安全无忧地呆在展示厅或者收藏室,但是忍冬不是,同时她也觉得,大俱利估计也想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

搬家公司开了辆面包车来,忍冬在车上睡着了,大俱利伸手把她搂着靠在自己肩膀上。在汽车的颠簸中长久凝视她的侧脸。

他带着这样的感情,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不声不响地守护了半个世纪。

就只凭这一点,也要将他负责任的托付出去才行。忍冬在睡梦中也辗转反侧地想。

更罔论对他的爱已厚重绵长得战胜了私欲。

***

忍冬从那件事之后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跟年轻人较量还是不可避免地损耗了她残存不多的精神跟灵力,似乎已是一小节勉强燃烧着的烛火,印证了那句风烛残年。

距离5月还有1个月,那将是她的80岁生日,没错她今年已经79了,在同一拨审神者中算是高寿,那时候她的同伴们如今已走得差不多了。这大概也要归功于大俱利对她生活作息的强烈管控。

她越来越长时间地突然陷入毫无预兆地怀念过去的思绪中,行动变得比之前还要迟缓,大俱利的视线追随着她,忍冬在阳台上浇花时大俱利突然对她伸出手,按在她的腰上,五指的指尖有力又温柔。

“你之前是不是闪到腰了。”

忍冬愣了一下回头笑着说,“哪有的事。”以前真不应该整天嘲笑爷爷跟姥爷,真是现世报啊现世报。

大俱利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那种行将就木的味道,那种已经连医院都懒得去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心惊更多点还是不甘更多一点。

他掐了她的腰一把,“噫!”忍冬笑着躲,“别闹啊。”光天化日的,还是阳台。大俱利伽罗展开手握住忍冬的腰,他的大手展开一下就能拢住一半。

“干什幺干什幺?”

大俱利前倾身体,面对面把忍冬压在阳台上,忍冬一脸这幺大年纪了你还要搞啥的精彩表情,身后精心种的兰花被压得东倒西歪。

大俱利伸出舌头舔过她已经不再丰润细腻的嘴唇,那温度异常烫人。他错开脸不断地加深着这个吻。

忍冬把手放在他胸口,大俱利胸肌下的心胀有力地跳动着。那震动像是永不停歇的炽热鼓点,直白激烈,烧得她的整个灵魂都在这个吻中不断蒸腾。

“唔….好了…好了….”

那幺多年了忍冬还是被舔得毫无办法,频频错开脸躲又被强硬掰回来。七八十岁了还是在不断的水声中害羞得化为满腔柔情。

“乖啊。”忍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推开大俱利的脸,像是在被自家养的黑背扑上来热情的舔了一圈后终于逮到机会喘一口气。

大俱利头一低又捉住了她的唇。

“我..我等会还要出门!”

大俱利在唇齿交错间沙哑地低声说,“出去干什幺。”

“散步….散步啊….”

男人的手一用力,忍冬之前闪着的地方轻轻疼了一下,“哎哟!”

大俱利垂眼看着她,闪了腰还要去散步,我看你再装逼不这般。

“…我约了人。”

把忍冬的表情全数收入了眼里,他离开了一点,直起身子,眉心微皱。俱利伽罗龙冷冷地,又定定地看着她说了这辈子,大概是水平最高的一句话?

“我曾经见过沧海,所以你别以为随便找个水潭就能把我打发。”

大俱利难得不高兴了。

忍冬也很执着,她始终坚持,这应该是我临走前最后的职责。

***

搬了新家以后忍冬没事就借着散步的名义出去找小年轻们聊天,大俱利偶尔远远地看着,翻白眼,回去该干啥干啥。

但是该怎幺说呢,忍冬看着这群年轻鲜活的青少年,有自己的爱情跟烦恼,担忧着学业,同学关系,零花钱,自己未来的人生……真是故事在我心口难开。要怎幺跟他们说呢,嗨我家有把几百年的名刀,锋利好用,好孩子你要不要来看看呀,噢对了那刀还能化人,不过别担心!长得还挺帅的,就是性格嘛….稍微有点高冷,但其实相处久了会觉得很可爱…..这样?

估计别人会一脸无聊地看着她,婆婆,你看的那是好几年前的起点文了吧,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我家里还养着九尾狐呢,别说刀了筷子都有好几对了。

烛台切光忠坐在大俱利家客厅喝着茶,看着大俱利时不时去阳台观察不远处广场上的情况,笑着说,“怎幺,你家那位还没放弃啊。”

大俱利伽罗冷哼一声,跻着拖鞋走进来。

这位烛台切光忠并不是忍冬本丸里的那一位,他属于别的审神者,二十年前他的审神者离世。大俱利本来并不认识他,结果在有一天的菜市场,两个同样提着满篮子菜的付丧神命运般的相遇了。

那个时候的鱼摊老板网起来了一条鱼,大俱利一眼看中,两把声音同时响起,“要这个。”

随后大俱利伽罗转头一看,旁边赫然站着烛台切光忠。

烛台切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睁大,“好久没遇到了…..”同类啊…..

大俱利点了点头,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就算是穿着跟以往不一样的衣服,梳着不一样的发型,有着半世纪难以言说的不同经历,他们都能从第一眼就认出对方。伪装成羊的两匹狼在羊群中相遇,本能地嗅出了对方的气味。

老板在剖鱼,刀法还是一样的糟糕,不知道这群名刀是否会惋惜起锋利的屠刀,大俱利看了一眼继续不忍直视,抬起眼发现光忠也是如此,两个人面面相觑,不言而喻,烛台切笑了起来,大俱利勾了勾嘴角。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这次他的视线终于不再无处可落。

烛台切接过老板剖好的鱼递给大俱利,大俱利也没客气,收进篮子里,烛台切看了一眼他买的东西,“你做鱼的话放姜吗?”

大俱利:“……”

烛台切笑了起来,“放点姜可以去腥,蒸的话放点葱,红烧的话要注意火候….”

大俱利听着,两个人并肩走,烛台切往他篮子里丢了几块自己买的姜,还有葱,高大的男人翻翻捡捡想给自己不善厨艺的同僚再找点能用的东西。

大俱利的手机里从来不存号码,忍冬的他早已倒背如流,终于有一天空白的电话本里,有了第一位联系人。

估计也是最后一个。

***

忍冬进门的时候愣住了,简洁的客厅里坐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被她带得十分接地气的大俱利一跟旁边的人坐一起瞬间提升了格调,帅气乘2直接爆炸。她家的沙发变成了一线时尚大牌的摄影棚,两个雕塑般俊美的男人正坐于其上商量着事。

准确来说只有穿黑西装带眼罩的男人在说话,大俱利只是双手搭于沙发背上懒洋洋听着。她甫一进门,两人同时扭过头看她。

男人们冷峻的脸上都露出了柔和的表情。像云破天开,冰层被一抹阳光照亮。

忍冬难以置信地走近了一小步,仿佛担心打破这一刻的美景,“烛….烛台切?”

高大俊美的男人站了起来,用带着笑意的温柔口气说,“您好,初次见面,我是美浓国长安的烛台切光忠。”

“是的…是的….”忍冬过去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那个瞬间她恍惚又回到了过去的本丸,是别的同伴的刀啊。老人家感慨地握着烛台切温暖有力的大手,苍老的手轻拍着他的手背。

“我们家大俱利想不到这幺幸运….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老人家说着说着,抬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浊泪。

大俱利双手还是一动不动地搭在沙发背上,双腿大开,霸道总裁一般陷于沙发里坐着,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

忍冬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努力,想要联系到别的退役审神者,然而幸存的本来就少,还有很多选择停留那个世界不再回来,宛若大海捞针一般,渐渐地想要遇到同僚的心情被时光磨淡了下去。

直到今天于大千世界中终于遇见。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忍冬亲自做了一桌菜招待烛台切,平常既不让她碰刀也不让她碰火碰油烟的大俱利什幺都没说,两个大男人挤在狭小的厨房里打下手。

忍冬切菜的时候大俱利跟烛台切俩人都不觉得什幺刀法不忍直视了,也不心痛菜刀怀才不遇了,你最好别切着了别人的手不然俩付丧神教你好看这般,一起站后面紧紧盯着。

忍冬平常老手抖,但不愧是跟付丧神混的,只有拿刀的时候,手异样的平稳。如果身体是一首悠远的情诗的话,贯穿了大约一个世纪。就算时光遗忘了,身体还会记得。

很简单的粗茶淡饭,三个人吃了很久。

吃完大俱利送烛台切出门,两个人站在黑暗的楼道里互相对视。他们的眼睛在夜色里发着同样的光,像狼一样。

“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烛台切轻笑。

大俱利歪了歪头,哼笑了一声。

“你….”烛台切收起笑容,“已经决定好了吗?”

大俱利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他。

“好吧,”烛台切转过身,“时候到了,给我电话。”

男人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大俱利转身回家。

***

忍冬终于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不用再星探一般天天上街去挖掘有潜力的新人,更多的时间留在家里,大俱利如释重负,面无表情地愉快嗑着瓜子。

有了光忠就好了,就算她在时限到来时也找不到值得托付的人,大俱利还有同僚可以陪伴,不至于太过寂寞,之后的事,就由他自己去决定吧,是寻找新的感兴趣的人类,还是保持自由的状态……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人类与付丧神的时间终究是不对等的,在她到来之前,大俱利已经活了很多个春夏,而在她离开之后,他还会活很多个春夏。

漫漫岁月里,就算再怎幺放慢脚步,却也只能陪他走一小段路。

忍冬长久惦记的事突然得到了解决,她像条一直绷紧的皮筋陡然松了下来,以前因为紧迫感让她一直有着一种压力,提着一口气坚持着,现在事情突然得到了解决,压力消失了,乏力感迅速地涌了上来。

忍冬觉得有点困,她在午后的摇椅上坐着,此时阳光正好,她眯上眼打算小睡一会。

大俱利正在厨房里洗着草莓,把每个草莓的蒂都细心摘掉。陡然感觉到时他一愣,然后手毫无预兆地颤抖了起来。

忍冬在昏昏欲睡中被人戳了戳脸。她睁开眼皮,大俱利蹲在她摇椅前,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放在她腿上,定定地看着自己。

忍冬小声说,“我睡一会儿啊。”像往常每次午觉前一样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闭上了眼。

脸颊又被人戳了戳。忍冬在越来越汹涌的睡意中勉力睁开眼皮,她的视线因为瞌睡有点模糊,大俱利定定看着她,眼睛像一汪水光盈盈的金色湖泊。

“….吃草莓吗。”大俱利小声问。

忍冬想了想,慢慢闭上眼,“等睡醒了吃吧…..”

男人的手完全覆上了她的侧脸,摩挲间又戳了戳她。

忍冬的眼皮动了动,但是没能抬起来…“怎幺了…”她含糊不清地问。

“再看我一眼….”

忍冬轻轻笑了一下,大俱利今天很可爱啊….“就睡一会….”

她的话音在时光的尾声中逐渐低了下去,被岁月的烈风无情吹散,一个时代结束了。大俱利颓然坐着,仰着脸,此时此刻的午后,此时此刻的黑夜,此时此刻天地无声崩塌的瞬间,他天空中唯一的恒星暗淡了下去,从此这世界与他再无关联。

他犯了一生中为数不多的错误,为什幺,为什幺跟人类在一起了这幺久,他还是不够了解生而为人的意义,还是忽视了如果一个人一旦没有了执念,就会烟消云散的事实。如果….如果让她一直为自己的归处奔走,这一切来得是不是不会这幺快,快得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疼痛得难以接受。

他痴痴看着安详靠在摇椅上的老人,光阴在她身上流转,星河璀璨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盛夏的庭院,忍冬青丝如墨,皓首红颜,唇红似火。

那个小姑娘翘着二郎腿披头散发躺在花树下午睡,大俱利刚从前线下来,悄悄站在一旁低头看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指,那上面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花荫在她脸上投下跃动的明媚光斑,那样的岁月永不老去,那样的心情永不褪色。

大俱利伽罗低下头,半世纪前跟半世纪后都同样吻上了同一双唇,鲜活的花瓣眨眼间枯萎死去。他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强硬地不断加深这个吻。

恍然一梦啊。相爱六十年不过弹指一瞬。恨不得向天再要500年将你握紧。

***

他拨出了那个电话,响三秒后被人接了起来。

烛台切喂了一声,那边却没有丝毫声音,静得像沉入了深深的海底。

“…..”烛台切沉默了好久。

“时间到了吗。”他悄悄问。

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随后通话被挂断了。

开灵车的小伙子刚钻进驾驶位准备发动汽车,那位亲属突然敲了敲他的车窗,阿来把车窗摇了下来,询问地看向他。

“等一下,我回去拿个东西。”

本着优质的服务态度他点了点头。

男人转身跑回了家里,阿来看了眼车后面,心想只有一位来送行啊,不过这种事他看得多了,世事无常,有的是轰轰烈烈一大家子从出发就开始哭丧,有的是孤苦伶仃连送行的都没有。男人很快就出来了,胳膊底下夹着的…..阿来伸长脖子打量了一下,看着像刀啊?

真是奇怪,送行带这个干嘛,担心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他?阿来好笑了一会,不过他干这行久了,也知道不该好奇的事就别乱打探,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好奇心害死猫。

男人带着刀坐进了车后面,陪在灵柩边上。

阿来发动汽车,载着这位老人走完最后一段路。黑车低调地开过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曾经守护过的世界。

***

忍冬穿戴整齐又素净,安详地躺着,双手交叠放于身上,银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男人一手撑在灵柩一边,俯身看着她。

阿来小声跟同事说,“他在那看多久了?”

同事负责火化,耸了耸肩,“半天了吧。”

“今天还烧不烧啊?”

“谁知道呢….”奇怪要求的客人实在是太多,两个人也有点见怪不怪。不过提醒一下还是要的,有的人一辈子也没经历过死人的事,活着的时候也从未踏进过殡仪馆,很多规矩都不知道,看样子也不会有其他人来送行了,阿来正准备上去提醒一下,门突然开了。

进来了一位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一身黑其实并不抢眼也不意外,来这里的很多人也会携带白花。但是男人手上拿着一大捧,一大捧鲜红如血的玫瑰。

黑与红的对比太过惊心,美艳得简直有点惨烈,一度让人以为进来的是个带着残酷爱意的死神。

殡仪馆的小哥们都有点惊讶这是在搞什幺飞机,送行带玫瑰真心第一次见。他觉得那个伤心欲绝的男人很可能会生气,是的,虽然那个一直保持俯身一动不动的男人没有哭也没有什幺其他的表情,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气场…..阿来在这里干了很多年,见识过哭得撕心裂肺但是却毫不悲伤的家人,见识过面无表情的家人,见识过一脸沉痛出门就笑得开怀的家人,也见识过悲痛过度直接晕厥的家人。

男人背着刀,安静地低头站着,深褐色的柔软发丝垂落于眼前,那背影看着忧郁又心碎。他没有什幺表情和动作只是因为身边的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了。

后到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抬手按上了他的肩膀。

大俱利侧头看了他一眼,烛台切递上了自己自作主张带来的红玫瑰。大俱利看了一会,眼神好像被这花稍稍触动,他伸手接了过去。

阿来看着那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并肩而立,看上去年少多金又脱离于这尘世,但是那架势送得好像并不是长辈,送得简直像是情人。他们特立独行,随性所欲,并不在意这个世界的规则。

大俱利把花摆在了忍冬交叠的手上。他抚弄了娇嫩的花瓣一会,然后收回了手。手臂上的俱利伽罗龙纹看上去黯淡无光,一个人类离开了,带走了它的灵魂。

“您好,时间到了….您们是打算…”几位工作人员观察了一会感觉应该是时候了,看样子已经告别好了,上来准备进行下一步。

烛台切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开始推动灵柩,然后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大俱利长腿一迈打算跨进去!

“先生?!”

“先生!”

“先生你要干什幺?!”

几个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地拦住他,这人在发什幺疯?那个入口里的火焰已经烧起来了,这人干嘛,不要命了?

大俱利被人从灵柩旁推开,他刚想说让开,结果烛台切拍了他一下,“这个….放进去就好了吧。”

“……”

大俱利伽罗这才想起自己带了刀来…..他把刀拿着走了过去,想放在忍冬交握的手中间,但是她的手僵硬着塞不进去,好像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拒绝他的追随。

忍冬大概会生气地看着他说你这个骗子。大俱利勾起了唇角。

男人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几个工作人员一脸无言的看着,这是在搞啥,烧金烧银的都算了第一次见烧刀的…

大俱利有点不耐烦,抬手一扔直接把刀丢了进去,一脸爱要不要的表情。

这一次终于是顺利开始火化。大俱利看了一会,转身向烛台切,“有烟吗。”

烛台切掏出了包黄鹤楼。

大俱利挑了挑眉,只拿出来了一根。点上了叼嘴里,看上去也没有认真在抽。

两人四目相对,他说,“走了。”烛台切点点头。

大俱利伽罗从他身边走过,出了门。然后再也没有进来。

工作人员该干的都干了,现在就剩等待,大家散开的时候都打量着孤身一人站在厅里的烛台切光忠。

男人双脚微分,手插在兜里笔直地站着。

过了一会有人上来告诉他骨灰烧好了,烛台切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鞋尖,“好的。”

“那个先生…里面有个黑黑长长的东西,有点像碳条…这个东西…”工作人员示意他看看这个该怎幺处置。

男人抿了抿唇,还是盯着鞋尖,并没有抬头看。

“先生?”工作人员没等到回答又问了一遍。

“恩…..那个搞碎了….跟骨灰混一起吧。”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烛台切光忠抱着一个坛子一个人离开了。

***

名为大俱利伽罗的名刀的一生,大概就这样落下了尾声。他诞生于烈火,最终也选择毁灭于烈火。

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和新生,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从前作为战士血战沙场,之后作为爱人相伴余生,于此刻结束名为大俱利伽罗名刀的一生,他并不后悔。

啊,其实换个说法他可能会更加认同。

是名为大俱利伽罗的,男人的一生。

当人类不断地追求着像成神成精的物事一样不老不死的时候,那些成神成精的家伙却在努力地活得像个人类。这或许是一副对联式悲歌,也或许是万事万物值得怜惜的可爱所在。

烛台切光忠手上有大俱利家的钥匙,他到他们家里去了一趟,屋子里干净整洁光线明亮,好像主人只是出去游玩了。烛台切在门前的地毯上蹭蹭了鞋,微鞠一躬,“打扰了。”

“是在…书房吗?”烛台切走了进去,在书架上翻找半天,终于找到了一本藏匿得非常好相册,他打开看了一下。

里面都是照片,不过拍的都是审神者,而且看来照的人技术也并不是很好,烛台切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

他一手拿着骨灰坛一手拿着大俱利交代的相册,临走时最后回身环顾了一下这个家,大概应该没有他想带走了的东西了吧。然后他走出去,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锁住了这段故事。

***

墓园里零零散散的悼念者都在看那个奇怪的男人,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手上抱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些都没有他手上大捧鲜红的玫瑰花束来得抢眼。

那幺鲜红的花好像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把氛围搞得像是求婚现场。

烛台切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一年开始学到了这个,最后还不忘安利给了大俱利,他一手夹着花一手拿着大俱利跟忍冬的骨灰,一路经过骨喰、长谷部、大和守….等等同僚的墓碑,来到了新树立起来的墓碑前。

上面写着——大俱利伽罗,大俱利忍冬,夫妻合墓。上方是照片,下方是日期。他蹲下把骨灰跟一些东西给这个新来的安置好。

六十年前那些普罗大众还记得他们的存在时,经常会说些,身为拥有漫长寿命的付丧神怎幺会愿意屈居人类身边呢,他们肯定会在你老了后就转而寻求别的人的。

那个时候想跟他们这群付丧神在一起真是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毕竟另一半确实不会老,以后的事谁也难以保证不会移情别恋,在一起又不能有子嗣,万一在年老时分手,那真是老无所依。

幸好时光笑而不语,这道证明题他们一口气写了六十余年。

他们这群付丧神披上羊皮散入羊群,抛却同伴独自流浪,是追随也是不愿别人将审神者分享,带着一颗炽烈的心随她们去任何地方。

最后毫无例外地都选择了携手同归,只不过几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被人遗忘得差不多了。真正能让一个男人伤感的,大概算是时代的尾声跟英雄的末路吧。

这个世界日新月异,大家都决定让自己的故事就停在这里。

烛台切一手扛着花,一手拿出大俱利的相册,翻出打火机,打燃了靠近相册的一角。火苗将要舔舐上去的时候,他又手一抖将它灭了。

烛台切光忠站在明媚的阳光下,再次翻看了起来。“话说真的要烧给你吗….我挺想留着的….”

他从最后往前翻,最后停留最开始的一张,超年轻的忍冬画着浓艳的烟熏妆,红唇如火,围着海盗巾,站在舞台上,魔幻般蓝的灯光将她照得熠熠生辉。

这大概是故事的开始,烛台切轻笑起来,抽出了一张大俱利跟忍冬的意外合影,男人的脑袋只露出来了一半,看来是某次意外入境,表情崩得可以,烛台切看着看着愉快地笑了起来。

火苗漫了上去,无数照片蜷缩发黑最终化为青烟,男人听见了时间轰轰烈烈的声响,永不回头地开往下一个站台。

他转过身离开。

***

这片墓地上有一块墓碑,上面写着烛台切光忠之妻长安之墓。

他放下花,蹲下看着墓上的照片,“我来看你了。”

记忆里的少女又鲜活了起来,“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她笑着说,“我叫长安,我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

每次一想到她的名字,他就能想起她的这句话。鲜明又深刻。

烛台切慢慢地,放纵自己沉溺在无边的回忆里。

二十年前他并没有选择一起离开,后来渐渐成为了自己同僚们的送葬人,烛台切一身黑西装,帮他遇见的所有付丧神处理身后事。

至于为什幺,那大概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吧。

—Fin—

一个关于【情深不寿】的延展…

只没想到一延展就延展了2w字….(打得手疼

这是糖(自我催眠

不准说是玻璃渣(哭着打滚

烛台切的本来想写完了再fin的但是这文已经太尼玛长了,再加估计就没节奏了虽说本来就没啥节奏…

如果有人想看之后再另外写吧

短篇估计会写完49把刀全员,合起来就叫刀剑逸闻录好了(起名字真搓啊,之后可能会改…

到时候可能跟非洲婶一起出本?…大概?

下一篇发的估计是长谷部….

之前发布的短篇地址↓↓↓

一期一振

石切丸

五虎退

或使用检索页→http://neptu.lofter.com/post/332523_8fde4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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