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费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2015-11-20 00:15:22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庄秦 | 编辑:小柯

原标题:付费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文/庄秦

车在苍墨山庄前停下来的时候,天正飘着雨,一名身穿紫红色制服的年轻人为我开了门。我下了车就看到张耀国向我走来,对我说:“老曾,今年您又来了,欢迎欢迎。”

张耀国是苍墨山庄的经理,我是在三年前的那个夏天,某家杂志在这里举办笔会时结识他的。当年那次笔会开得相当成功,我们一大帮作家在苍墨山庄呆了足足一个月,写完了各自的东西还都不愿意离开,于是相约每年夏天自费也要到这里来一趟。一是为了写作,二来也是为了避暑。要知道苍墨山庄位于苍墨山一座人迹罕至的山顶上,冬暖夏凉,空气清新,我们这些靠写作为生的文人,可以在这里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写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去大堂的几步路上,张耀国见我孓然一身,就问我:“老曾,怎幺今年您一个人来的呢?干嘛把夫人一个人留在家里啊?”

当然,我不好告诉他我已经离婚了,于是打了个哈哈,说:“哪能带她来啊,带她来了我就没法安心写字了。”

张耀国则笑着对我说:“您去年来时不也带了夫人的吗?不也一样写出了那篇着名的悬念推理小说,是叫《没有人知道的谋杀案》吧?”

“是《无人所知的谋杀案》。”我纠正道,这时我们已经走进了大堂。

没想到,我在大堂里第一个遇到的竟是李默。我一看到他,第一个动作就是用自己的手遮住脸,妄图不让他发现我。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大声叫道:“老曾,终于等到你来了。”

李默是《推理悬念》杂志的编辑,我曾经答应给他们杂志写一个中篇悬念推理小说,但却一直没腾出时间,稿子足足拖了半年多。李默给我打过好多次电话催稿,后来搞得我怕了他,一见了是他电话就马上把手机转到秘书台,没想到他像是猜中了我的行踪,竟跑到苍墨山庄来截我的稿。我敢肯定他是来截我的,之所以这幺肯定,是因为据我所知,这次来苍墨避暑写字的,只有我一个人是悬念推理小说的作家——准确地说,一个曾经的悬念推理小说作家。

我已经半年多没有写悬念推理小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写奇幻小说。这样的小说稿费高又受读者欢迎,最关键的是对于我来说非常好写,只要速度够快,稍有文采,就会受到杂志与出版商的青睐。而写悬念推理小说则不然,每一篇文章都几乎要耗尽自己的脑细胞,写出来的东西却费力不讨好,不是被骂写得太浅没吸引力,就是被骂写得太深让人看不懂。

而事实上,今年这次来苍墨山庄,我就是来赶一篇写到一半的奇幻小说。我准备在一周内赶完那篇文章,然后再呆上十天半月,写完另一篇奇幻小说。

张耀国去招呼其他客人,而我则碍于情面坐到了李默身边。李默敬了我一根烟后,就对我说:“老曾啊,你可真不够意思,一篇文章拖了我半年啊。”

我吸了一口烟,说:“李编,真是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我在写奇幻小说,实在是没时间啊。”

李默立刻封住了我的嘴:“老大,咱不写中篇了,好吗?给我写个短篇吧,就几千字,一个晚上就弄好。”

我笑了笑,对他说:“李编,你又不是不知道,短篇比中长篇还难写呢。”

“那一万字吧,怎幺样?不难为您了,也就几天的功夫。”他死缠烂打的本事还是不差,不过看在他跑这幺远的苍墨山庄来找我约稿,实在也算看得起我,他都叫我“老大”了,要是再推辞就是我不给面子了,所以我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不过我已经半年没写推理小说,这次上山来也没这方面的构思,突然让我写,我还真不知道该写什幺好。李默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对我说:“老曾,去年这个时候你写了一篇《无人所知的谋杀案》,今年你就写一篇《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吧。”

说实话,我从骨子里来讲,是一个喜欢写推理小说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文字才可以极度地挑战自我的脑力。推理小说是聪明人玩的游戏,而我一直都自以为是一个聪明人。在餐厅里享用自助餐的时候,我也一直在思索究竟该怎幺写这篇《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从我的理解上来说,这篇文章里一定得有一个人被谋杀,而在谋杀前,凶手已经提前预告了这起谋杀将会发生。自然,被害人就会做好预防,但这预防又是无效的,凶手最终还是实现了自己的计划。要做到这一点,凶手的诡计必须得是独辟蹊径,采用一个旁人无法想象的方法。而究竟采用什幺方法,才是这篇文章最关键之处,只要构思好了这一点,这篇文章的创作就不在话下了。可惜我在一顿食之无味的自助餐后,还是没想到该怎样设计凶手的诡计。

吃完饭是张耀国组织的晚间舞会,在山庄的舞厅举行。舞池里跳舞的都是一些小孩,这次一家青少年杂志也在这里开笔会,来了一大帮少男少女写手,他们在舞池里尽情狂欢,看着他们的青春激情,倒惹得我这把老骨头在边上,两只脚也跃跃欲试。

不过我的好心情马上就被李默破坏了。他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就问我:“怎幺样了?构思得差不多了吧?”

我叹了一口气后,说:“李编啊,这命题作文还真有点难啊。”

“哈哈。”李默一笑,说,“一定是凶手的诡计没想好吧?老曾,你可以干脆把构想放到这个山庄来嘛。考虑这件事就发生在山庄里,被杀的人也在这里,干脆我们找个被害人好了。”他随意地伸出手来,往舞池里指了一下,正好指到了舞池边上一个中年人。我认识那个中年人,他是那家青少年杂志的总编——欧阳云。很久以前,我曾经为他们写过几个鬼故事,而欧阳云本身也是个作家,去年也曾经来这里开过笔会,所以我认识他。

“老曾,我们就来构想怎幺杀死他好了。”李默端着红酒,继续说,“而且,我们可以让他提前知道这事。当然,凶手也可以在这里。干脆,你就将我写成凶手吧。”

我哈哈一笑,说:“没问题,我这就去给欧阳云说一声,这里有个朋友想杀死你,所以提前通知你。”

说笑归说笑,但是李默的提议却令我的思路大为拓展。不错,苍墨山庄是一个很不错的犯罪场所。

首先,这里与世隔绝,每周只有一趟交通车往返,手机也没有信号。在杀了人后,如果断掉电话线,起码一周后才有警察上来,凶手有足够的逃亡时间。

第二,在这里住宿的都是作家写手,很多人灵感来了就会在屋里写字,不会轻易外出,生活习惯也极其不规律。为了不麻烦山庄厨房,每个人的屋里都准备了堆满食品的冰箱,还准备了微波炉。一个人即使一周不出门,其他人也不会起疑心,都只会以为这个人一直呆在房里写文章。

第三,山庄周围是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如果杀了人,刨个坑埋了,估计很难被人发现。

而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凶手究竟采用什幺样的方式来杀人。

我与李默探讨了一下午,都没想到很好的方法。这时,苍墨山庄的经理张耀国走到了舞池中间,拿着话筒大声宣布,以后每个星期的周末,也就是交通车送来给养的那天晚上,山庄会组织大家去山庄背后原始森林前的一片空地举行篝火晚会。

去年的篝火晚会我也参加过,那片空地很大,也很空旷,离山庄大约有五百米远,而背后就是黑漆漆的森林。一到了晚上,风吹过的时候,森林就会传出呜呜呜的响声,如鬼哭狼嚎一般。不过所有的作家写手都很喜欢这样的狂欢聚会,特别是在听到森林传出的诡异声音后,男士们都会提议讲鬼故事,讲到了最恐怖可怕的地方,一般说来都会有胆小的女士尖叫着钻进男士的怀抱,然后互相勾兑一下产生一段可以想象的艳遇。去年前年我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妻子一起来的,所以也未曾有过艳遇,不过今年我没带她来,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事实上,今年我在来这里之前,就一直盼望着每周一次的篝火晚会,盼望着能够有一场奇特的艳遇。

所以,在听完了张耀国的话后,我的心里翻涌起一道道暗流,我充满了企盼,心脏也不由自主地砰砰直跳。这时,李默却将嘴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说:“难道你不觉得篝火晚会是个很不错的犯罪地点吗?”

一听了他的话,我就明白了。如果篝火晚会的时候,凶手与被害者一起走进森林里,凶手得手后,再回到篝火晚会,是不会被人注意到的。特别是在讲鬼故事的时候,晚会的空气已经充满了野性的荷尔蒙,谁还会去关心一个失踪的人呢?

不过,这里也有个问题,如果是凶手又怎幺可以和被害者一起去森林里呢?如果不是熟人又怎幺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刚提出了自己的这个疑问后,李默立刻说:“所以说了,老曾,你现在就介绍我去和欧阳云认识吧。哈哈,你刚才说了,你认识他的。”

我与李默走到欧阳云身边时,他正和一个穿着暴露的文学女青年谈话。这个女作家我在报纸上见过照片,她给一家时尚杂志写性爱小说专栏,还曾经把自己与一个歌手的一夜情写进了她的网络日记里而一炮走红。

我对欧阳云说:“欧阳,你知道吗?我这朋友为了一篇推理小说,正在构思怎幺杀了你。”欧阳云显然被我的话给逗乐了,他哈哈地笑了起来,然后与李默握手互换名片。而那个性爱小说女作家则没兴趣听我们讨论这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的细节,自顾自地走了。

我们三个坐在舞池边,很有兴致地讨论这幺实现这起谋杀案。欧阳云给了不少建议,比如说,可以借口一起去上厕所,要知道那片空地距离山庄足足有五百米远啊,篝火晚会的时候,所有人,不管男女都是去森林里就地解决的。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个人去了森林而只有一个人回来,即使是注意到了,也可以解释说另一个人突然有了灵感赶回山庄写字去了。要知道,这里的人都是作家写手,有这样的怪癖是可以被大家理解的。也别说,这样的头脑风暴式的讨论给了我很多启发,在听了一半后我就决定离席回房间里写作。由此看来,欧阳云关于一个人回空地的解释是很合理的,起码我就会因为突然间的灵感激发创作热情。

当天晚上我就写了三千多字,第二天给李默汇报进度时,他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在他离开的时候,看到欧阳云与那个性爱小说女作家又坐到了一起,最后他们是一起走的。我呵呵一笑,对李默说:“我们过一个月上网去看那个女作家的网络日记吧,说不定可以看到欧阳云性能力的签定意见。”我与李默一起笑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白天我一直在房间里写这篇《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虽然说一万字文章通常我可以在一天内写完,但这并适用于推理小说。有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过,写奇幻小说是卖力,而写推理小说是卖血。的确如此,推理小说的每一次创作都会让我心力憔悴,写完时会有大病一场的感觉,而写作中的状态正是病情最严重的时候。记得去年我在苍墨山庄里写《无人所知的谋杀案》,那篇小说至今被认为是我最优秀的一篇推理小说,当时我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绞尽脑汁写作,就连妻子进了屋我也会觉得她打扰了我的创作。我甚至还让她住进了另一间房,正因为如此,妻子觉得我与她之间存在裂缝,而这裂缝随着我们的争吵变得越来越大,最后终于以离婚而告终。一想起这事,就令我心烦不已。

欧阳云也相当关心文章的进度,问了我好几次。我每天在餐厅里吃饭时,都会看到欧阳云与不同的女孩呆在一起,这家伙蛮有女人缘的。而他也常常和李默在一起聊天,因为他们都是编辑,没有写作任务与压力,所以空闲的时间特别多,我可以看得出他们现在的关系越来越好。可不知道为什幺,当我看到他们日渐亲密的时候,心里却总是有种不好的感觉,那是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可为什幺会有这样的感觉,我也说不清。也许是和我所写作的文章有关系吧,因为在文章里,我以李默为原型的凶手正在一步一步实施着天衣无缝的计划,最后杀死了以欧阳云为原型的被害者。而李默会不会真的杀死欧阳云呢?就如我的小说情节一般。虽然明知道这是我不负责任的揣测,但一想到这些,我竟总是禁不住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我是在周五那天完成了这篇《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拿给李默看了后,他非常满意。交通车会在周五送给养上来,周六再下山,李默也准备拿着稿子乘周六的车回杂志社。

而在周五那天晚上,苍墨山庄的张耀国经理则会组织所有人在距离山庄五百米远的原始森林前的空地上举行篝火晚会。

而我也很不巧,因为连着几天在屋里赶稿,我的胃竟开始疼了,非常疼,周五那天竟吐出了血。山庄上准备的药品我吃了后并没有什幺效果,张耀国经理来看了后,劝我回城市的大医院输几天液,所以我也决定周六乘那辆车回去。当然,在回去前,我还是要去参加这场篝火晚会。为了一场盼望很久的艳遇,也为了庆祝自己完成了那篇《一起事先张扬的谋杀案》,即使是吐血,我也要参加这场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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