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我爱我不成体统的心情
我爱我不成体统的心情
1.
心思无端散漫，阳光无端散漫，下午在房间里写一些字是愉快的一件事情，这是相比于上午无所事事，把自己搞得神魂颠倒好多了。无端想起李元胜，这个重庆老男人，这个虽然老了但还是年轻得不像话的男人因为说了一句：我想和你虚度时光而火得不得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想和他去虚度时光，想在下午去看鱼。我开始也想和他去看鱼，后来觉得看鱼太无聊了，不如去看人妖什幺的。不过猜李元胜不会去看人妖，当然我不知道他为什幺不会去看人妖，当然我自己也从来没有看过人妖。只是觉得李元胜如果变成一个人妖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农村新农村建设的妖风吹到我们村了，我这个感觉过分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社会主义的春风了，我的心有突突的风声，但是不知道它是往哪一个方向吹的，光知道云是往哪个方向飞了。唯一感觉的是：这一辈子不算虚度，总算经历了一点事儿，尽管这个事儿不一定是事儿。感谢伟大的祖国，伟大的时代，感谢亲爱的政府把我的房子保留了下来，当然如果将来搞成一个什幺什幺书院，还要感谢余秀华。我知道有一个死人一定在感谢我：那就是贺龙手下的余化龙，他的坟墓在我屋后的一棵树下，我的房子不拆，他就安安生生地睡在那里，也不用乌泱乌泱地搬家了。不过我不知道余化龙和我们家族的关系，与我反正没关系。
和李元胜看鱼不同的是，我等会儿就去喂鱼。当然我喂了鱼不是为了给那二货看，他为了看鱼而看鱼，我为了吃鱼而喂鱼，不知道谁更俗气一点。微信表情里的那个兔崽子肯定指着李元胜：他！他他妈的俗不可耐！李元胜呵呵一笑：好吧好吧，我俗不可耐。他这一句话，又惹了几片芳心。
我老爸今年喂小鱼，养成苗子卖的，上半年下种迟了，担心它长不大(我这个它，包括了几万条，这和李元胜的“我想和你虚度时光”的“你”是一样的，包括了几千几万个你，所以牛逼的人有牛逼的活法），提心吊胆的，买饲料，买糠极其慷慨地往水里扔，好在水里的事物比天上的事物叫人放心一些，所以李元胜看鱼不看云，最后鱼看烦了，人也看烦了才去看云。到了下半年，鱼居然长大了，爸爸又担心鱼大了不好卖，瘦燕肥环都叫人不得安生。
机器的吵闹让人不舒服，过惯了安静的日子，它让我烦，说头疼就头疼。我已经在为新农村建设付出代价了，于是真想找个地方虚度时光去，看不看鱼就无所谓了。
2.
提了一桶饲料，走到鱼池边就得蹲下来，我怕我一个摇晃掉进了鱼塘里，淹死倒不要紧，怕只怕我年老皮厚不好腐烂，让那些小鱼无从下口，最后搞成水源污染就是大罪过了。那时候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看着天空，把那些云也吓得不敢来了怎幺办。
从鱼池边有几根竹子做成的“桥”连到投食机，爸爸为了防备我掉到水里，还做了一个扶条。没做这个扶条的时候，我就爬过去。这样的时候我就很沮丧，幸亏前面是投食机，如果是李元胜，我就把竹子抽了，让他滚进水里去。
把饲料放进投食机，开了10分钟，就扶着扶条上岸了。小鱼儿们听见投食机响，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一个鱼池里全部都是细细的水波，一闪一灭。这样细微的动荡莫名其妙地赞颂了生活，让人也莫名其妙地对生活爱一阵子。
我坐在岸边，看的不是鱼。因为新农村建设，我们把菜园搬到了鱼池边上。但是眼前的几条丝瓜长得完全不成样子：一个像侏儒般的葫芦，一个像成人用品的残次品，当然就无法吃了，让它们在风里认认真真地忧郁去。当然一个残次品的忧郁是没有必要的，如同一个残疾人的悲伤也是没有必要的。万物开始凋谢，我们的悲伤还是绿油油的，这莫不是热爱生活的方式啊。
不过那边的菜地蓬勃的很，白菜萝卜芹菜韭菜葱，放心大胆地绿着，从泥里一冒出来就骄傲得不得了。可恨的是我吃了几十年的它们，它们的骄傲居然拒绝进入我的身体。爸爸前几年栽的一棵白杨树也还是绿的，微风里，叶片摩擦着叶片，一种不张扬的快乐。植物的快乐都是从根茎里渗透出来的：快乐细无声，源远而流长。有了白杨树的小房子仿佛有了依托，我固执地以为：一栋房子的周围一定得有树，没有树的房子有脱离不了的寂寞。
对面的那栋房子要拆了，屋顶已经掀下来了，像一个废弃的墓穴。昨天早上听见他家女人嚷嚷着什幺，仿佛阳光里啪啪炸开的黄豆。这个患精神病的女人沉默得太久，辜负了太多好时光。尘世里，我们都是神经病患者，有的病在形态，有的病在心里。
一只白鹭飞来。它倾斜着身体，白晃晃的如同无常。掠过水面的时候，好像不是为了抓一条小鱼，如同我写到李元胜，不是为了赞美这与我屁不相关的男人。不过他如果看见倒映在水里的白鹭，一定会说：美得让我想哭。
天空里没有云，前几天云多得想落下来。
3.
喂完了鱼，妈妈从对面回来了，一脸喜色，大约打麻将赢了。这个时候看不出来她是身患癌症的人，不过就是长出来的头发全白了，乱糟糟的绻着，妈妈总是叹息她的头发，我总是说：没见过剃光头的吗，照样漂亮。妈妈找别人讨了几根紫菜苗子，栽到园子里去。
晚饭后，就是现在了，一天的时光也虚度过去了，也许远方的人儿开始了所谓的夜生活，现代的人把日子过得脏乱差，还厚颜无耻深情地爱着。王单单说：现代的人啊，如果做爱，性别不是问题，种群也不是问题了。真好啊，我们像畜生一样活着，像畜生一样做梦。
机器不轰鸣了，虫鸣一阵一阵的，这些天，大概有无数小虫死于非命的，想起前段时间，几个诗人死了，哀悼一片一片的，哀悼过后呢，然并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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