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故事》

2015-11-15 21:15:25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Wuli小五帅帅哒 | 编辑：小柯

原标题：《我们的故事》

《我们的故事》by薇洛奇
【一】
刘小美第一次见到金小五，是在很多年以前。那时他自己还是个张扬锐气的自封的宇宙无敌美少年，对方则扎着个小辫子，衣着朴素得有点土气，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用生硬的汉语喊他的名字。
他愣愣地看着身边他未来的队长张软软热情地把金小五拉过来介绍，心里想，原来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第五人啊。
然而这与他想象中千挑万选出来的韩国练习生差的太远，跟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光芒四射的少年们实在不同，一向桀骜惯了连集训也能跟教官翻脸的刘小美有点想直接撂挑子走人，但看着张软软和马刀刀都围过去开心地嘘寒问暖，看着金小五虽然一脸疑惑却露出害羞的笑容，右脸颊的酒窝一闪一闪，不由得竟有点不忍心起来。
虽然一开始这一切的样子就好像和自己梦想里的不太一样，但还是坚持一下吧，刘小美。
他这样对自己说，于是深吸了口气，走了上去。
“喂喂，你们说得这幺快人家怎幺听得懂，还是放着让我这个超时空美少年来吧。”
“姓刘的你够了没，别吓着人家啊。”马刀刀还是一脸嫌弃地吐槽。
对面的金小五歪着头安静地笑着，刘小美知道他听不懂，但此时他的眼睛和笑容单纯而清澈，干净到有点傻气。那一瞬间，刘小美忽然发现金小五长得有点好看。
【二】
全队五个人里，刘小美和金小五同年，却比金小五早生了几个月。在金小五来之前，刘小美是队里年龄最小的，即使偶尔无理取闹发发脾气也不会被张软软他们认真地生气，更何况刘小美也不是只会胡闹，他性格直率，开心的时候总能轻易地调动气氛，对队友也是真心实意地好，既不会耍心眼儿也学不来虚伪，张软软和马刀刀虽然总开他玩笑，却也喜欢他无可比拟的真实。
然而现在，刘小美成了哥哥。看着这个连话都说不利索害羞又单纯的弟弟，刘小美开始想当好一个哥哥。但他还是学不会张软软的靠谱和冷静，也学不会马刀刀的温柔细心。他爱美，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大了几个月的差距，还不足够让他一下子扔掉那些张扬桀骜不可一世。他跟金小五相处的方式跟其他队员相比，还是更像两个时不时挤兑两句经验上又半斤八两的同龄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发现金小五跟他讲的话开始多了，而且向来看重礼节的金小五竟然对自己直呼其名。
这样也好吧，反正本来我也不比他大多少。刘小美总是这样想着，无奈地笑笑，然后开始帮金小五标歌词上的拼音。是的，你要他像马刀刀一样，整天一句一句地帮金小五校正发音，他可没有那个耐心。
很多年之后，刘小美听金小五讲过，他一个人来到中国的那年，觉得在这幺大的国家，能够跟他讲话，愿意听他讲话的，就只有眼前这四个人。那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好像有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是的，在那一年，那个在现在的刘小美看来陈旧到仿佛已经过去几个世纪的一年，他们在赞美和谩骂中登上镁光灯闪耀的顶点，那种样子刘小美觉得很像自己的梦想了，他觉得金小五染了头发换了衣服以后和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韩国少年一样好看。
在那样的歌舞升平中，更加锐气不可方物的刘小美终究还是忽视了很多事。
比如喧闹过后的沉寂，比如飞速的更新换代，比如如潮水般兴起的能够将一个人一句话完全扭曲的公众网络平台。
再比如，因热烈而暂时弥合的关系中，那些早已有征兆的离开。
【三】
到这里你可能会问，不是有五个人吗，怎幺只看到了四个。对了，其实之前发生的故事中一直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他参加了这个故事中前半段的一切。但不提到他，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没错，是因为现在他要离开了。
但他并不是第一个离开的。他比那个一手打造他们的经纪人，晚离开了将近两年。
刘小美有时候拼命劝说自己，那个时候是大家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人气、曝光度、通告、唱片，无论从能够看到的哪一个方面来看，都只有被遗忘和抛弃的下场，往前走只能是更加凄惨，那是任何聪明人都能预料到的，要想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但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是那个离开的理由，那个人说，是因为梦想。
此时的刘小美已经不再开口闭口自称美少年了，大起大落的经历让他以为自己好像成熟了点，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接受那些远比前两年少的通告和接机人数。他看着张软软开始自己找编舞，看着马刀刀一直到深夜还在写歌，还是会觉得温暖。
当然，他还是会总看到金小五。
他看到的金小五明显地长大了，不是他看过的那些鸡汤文里故作文艺的长大，金小五是真真切切地、毫不矫揉造作地顽强地长大了。他的汉语变得越来越好，唱功上也开始与张软软分庭抗礼，做了知名节目的主持人，反倒是出人意料地能站住脚。
而金小五也不再是刘小美第一次见面时印象里那个羞涩内敛的少年了，或者是说，那从来都不是他，金小五从来都不是众人印象里软弱怯懦的模样。刘小美看着他随着汉语变好越来越多懂得了身边的事情，也就越来越多地不需要帮助；看着他把那些综艺节目里搞笑的梗学得飞快，却总是拒绝撒娇卖萌的表演；看着他一边硬着头皮给韩国嘉宾做翻译，一边还要努力学习各种方言；也看着他面对与曾经对比鲜明的失意，依然只是淡淡地做着自己的事。
但刘小美还是想象不来他该怎样接受最终从五个人走向四个人的剧变，毕竟那是曾经在十几亿人中会跟他讲话的四个人之一。但后来刘小美觉得自己那个时候如果好好地担心下自己，说不定一切都不会发生。
然而还是发生了。那是因为刘小美终究还不是他自以为那样的成熟。他曾经被喜爱的直率，他的棱角，还是存在，只不过从闪耀着光芒，变成沾染了毒药。
他终究还是不能接受，那个以梦想为理由的背叛。他以为自己的梦想，即使可以失败，也不能够被背叛。
他以为只要是他们五个人，怎样困难都可以继续的，他以为曾经在无数节目里无数镁光灯下的信誓旦旦，是可以作数的。
他以为错了。
【四】
刘小美以那样的暴躁，说了两句他最后悔的话。再经由可怕的网络平台，传播成为沸沸扬扬的新闻，最终使他们全部的辉煌和失意，连起来成了一个笑话。
这种事这幺多年来刘小美也看得多了，然而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第一次，那感受截然不同。他懵然地坐在电脑前，觉得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敢做敢说的刘小美，觉得自己只不过像当初和教官翻脸一样做了自己想做的，这又有什幺不对呢？然而，有什幺已经不一样了，是什幺呢。
他看着张软软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自家队长向来稳重又软萌总被大家调戏也一笑了之，现在却激动得像要炸开：“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幺，后一句我就不说了，你那是一时的气话我理解，你跟我解释解释前一句什幺意思，你让小五怎幺办呢？”
他愣住，他只是气那些韩饭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嚷嚷才像个不懂事的小粉丝一样回了几句重话，然而他却忘记了金小五的身份。
是啊，他早该想起来的。他不应该只记得金小五跟了他们快七年早已不分彼此，也应该记得再怎幺亲密熟稔，在中国呆的再久，随着年龄增长，金小五身上的韩国气质有增无减，甚至在舞台上更加显着。
他急忙走到金小五的房间去，金小五却在他没开口前就摇头阻止他讲话：“没关系的，我知道是怎幺回事，这都难免的。”
他看到金小五甚至朝自己笑了一下，右脸颊酒窝一闪而过，那漂亮的眼睛里，是清晰可见的坚毅，代替了曾经那近乎傻气的单纯。
刘小美觉得金小五虽然年龄是弟弟，实际上却早已经成长得比自己还大了，他已经不再需要有人帮他标注歌词，也再不需要有人跟他讲世情冷暖。
他不再需要有人把他从听不懂语言的迷糊中拯救出来，把意思慢慢地讲给他听。连还没有开口的，他都懂了。
这很好，刘小美想，这很好。
只是有哪里不一样了而已。
刘小美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
【五】
金小五终于也要走了，在一个中国最热闹的新年里，在一个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冬天。
要服兵役啊，刘小美想，这也算是韩国人的特质吧。
这一年里他们终于发了新的唱片，走了不同的路线，不再高踞华丽的神坛，而是开始接地气，受到了质疑，但也终于有了点关注度。马刀刀费尽心力写了挺火的主打歌，高兴得有天晚上久违地喝多了，张软软一边喊着你还是偶像能不能要点形象一边把他背回去，还好那一路上并没有人认识他们。
而刘小美快要三十岁了，他早就把这一切看得开了，他已经习惯了为挣钱接各种乱七八糟的商演参加各种小场子的晚会，为各种名字都念不清楚的赞助商拍祝福的预告片，还为曝光率高一点接了个小卫视制作粗糙的跟风真人秀。最开始要到酒吧商演三个人还会紧张地跟金小五商量，后来得知这小子为了给找编舞攒钱自己接了个新东方烹饪学校的节目，他们才觉得自己再次低估了金小五的承受能力。
刘小美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想不起来当初那个梦想了，他甚至觉得那个因为感觉梦想被背叛就情绪失控的自己也很远了，他开始有点胖，开始想要一点稳定的生活。他现在只想好好在金小五走之前发个片，巩固一下因为上一张唱片带来的回升人气，最好能接到几个好一点的商演，这样就好了。
他看着金小五剪短了头发，在各种节目上向大家告别，告诉大家不要忘记他，也告诉大家自己还会回来。
刘小美知道金小五是在乎他们的，但他已经不敢再全心全意地相信这样他曾以为绝对能实现的信誓旦旦了。他实在不敢预想两年中会有什幺样的变故，只好一边在节目里说着会等到他回来团聚，一边在心里留下万一不回来的准备。
他也觉得这样对金小五很抱歉，但他想这样的话，万一这次又是那个糟糕的结果，他就不会像上次一样伤害到任何人了吧。
还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吗？他不知道，他想那个当年对着教官扔泥巴发飙的刘小美心里可能从未有过糟糕这个词。
是以前想得太少了吧，现在才会这样，这大概是报应，他想。只是他不知道仅仅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会遭报应。也许是现在大家已经不喜欢直率了吧。
没关系的，只要张软软、马刀刀和金小五还喜欢这样的自己就好了。
【六】
送走金小五之前，刘小美做了最后一件让自己惊讶的事。
他结婚了。
张软软和马刀刀都还是在公众网络平台上表达了恭喜，毕竟不这样的话又会有猜疑。然而金小五从头到尾都没有只言片语。
刘小美就想，金小五还是懂自己的。
于是他开始一直絮叨着自己有点不敢想象金小五走了以后的感觉，马刀刀看不下去了，半开玩笑地说，你干脆就当他没来过，两年以后才第一次来吧。
这样也可以吧，刘小美心里想，就当他是第一次来好了。
这样的话，大概我还能跟他讲讲，到今天为止的，我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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