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施密特 西德新生民主的看护人
2015-11-15 16:45:16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SteampunkTU | 编辑:小柯

原标题:逝去的施密特 西德新生民主的看护人

杜鲁门(Harry S. Truman)曾有名言,形容政治家的千秋功名身后事──政治家,就是死后10年、15年的政客。然而这句话并不能用来描述他自己,这位小商人出身的美国总统,在40年代一手打造了美国为首的国际秩序。对于施密特(Helmut Schmidt),这位1974到1982年间在任的西德总理而言,此语同样不适用。本周二,施密特以96岁高龄与世长辞。


图片来源:H. Christoph/ullstein bild via Getty Images 1975年时的施密特
政治家──例如丘吉尔和林肯──往往在逆境中淬炼,在胜利与悲剧之间脱颍而出。

施密特在1977年面临了第一次考验。当时的西德正受到本土恐怖分子的困扰,几乎处在内战的边缘。西德的恐怖组织巴德尔-迈因霍夫团伙 (the Baader-Meinhof Gang),自称“红军支队”(“the Red Army Faction),正大肆谋杀银行家,实业家和检察官等。

红军支队使用的策略堪称经典:他们用行动刺激国家机器,使之卸下自由民主的外壳,实施全面的压制,最后引发革命。红军支队和西德政府对立的顶峰是他们的一次劫机。红军支队将一架汉莎公司承运的民航航班劫至索马里。这些恐怖分子们将飞机填满了爆炸物,并且向总理施密特提出了致命的要挟:释放关押的红军支队成员,否则就让他手上沾满86名人质的鲜血。

施密特面前是一个性命攸关的难题,而他做出了正确的抉择。施密特向摩加迪沙派出了特种部队:德国联邦警察第九国境守备队(GSG-9)。部队在午夜突袭了被劫持航班,救出了人质。是夜,施密特向他的团队坦言,一旦最后救援行动变成了一场惨剧,他会引咎辞职。

在那个年代,正是施密特,这位前德国空军军官,拯救了西德当时还未经风雨的民主制度。在没有牺牲自由和法治的前提下,拔除了恐怖的毒牙。今天,德国可以说成为了欧洲最自由的政体。

施密特的第二次磨难发生在劫机事件的两年之后。那是冷战时期美苏最后一次剑拔弩张的对抗。苏联和华约部署的核导弹力量已经足以摧毁整个欧洲。然而苏联将核导弹指向欧洲而不是美国,导致了所谓的“分离威胁(separate threat)”。

施密特指出,这些导弹将欧洲和美国的安全问题割裂开来,使得苏联有机会主导这片大陆。为使欧美安全重新挂钩,施密特支持“双轨制决议(Double Track Decision)”的解决方案──苏联必须停止部署对欧洲的核导弹,否则美国将在北约国家部署潘兴II式导弹和陆基巡航导弹,以重新达到和苏联的军事均势。

当时的西德作为反对苏联导弹部署的关键地区,遭到了克里姆林宫无所不用其极的恐吓。苏联资助西德的左翼组织反对部署,并且威胁要对西德进行率先打击。成千上万的西德民众游行,阻止美国的潘兴导弹在西德部署。施密特所属的社会民主党在压力之下与之撇清,但他依然不愿妥协。最后,他被科尔(Helmut Kohl)和他的基督教民主党所取代。

然而讽刺的是,新上任的科尔还是进行了导弹的部署。三年之后戈尔巴乔夫做出妥协,双方撤出了所有的导弹。为了国家,施密特牺牲了自己的政治事业,继任的科尔则收获了施密特应得的成果。但是,对于施密特来说,好戏还在后头。

在下一个十年中,施密特所取得的成就远在任何一个总理之上。他结交了中国的领袖和美国总统,几乎每年都能撰写一本书。施密特在德国《时代》周刊时先是作为发行人,随后又成为了非执行主编。他在《时代》周刊的办公室则成为了他的后继者们和各国政要拜访的圣地。外号“大嘴施密特”的前总理成为了一个长辈一般的教导者,对世界经济和政治局势不断发表看法。久而久之,施密特成为了德国的无冕之王,国民教父。

作为一个典型的前德国军官,施密特曾严苛得几近傲慢,然而却渐渐放下了架子,变成祖父般的慈祥。各种民意调查总是将他选为在世德国总理中“最受尊敬”之首。在温和的外表之下,这个每天都得抽上三包香烟的政治家,却保持了他钢铁般的内核。

时任里根政府国务卿的舒尔茨(George Shultz)曾在斯坦福大学召集会见当时世界的精英们。会议的最后一项是在斯坦福大学的博物馆共进晚餐。在这间博物馆的名画之间吸烟是足以被判处死刑的。某年,施密特甚至还没有坐稳,就开始喷云吐雾。一位舒尔茨的随从毕恭毕敬地走上前去提醒道,“总理先生,不好意思,您不能在这儿吸烟。”施密特拿出他在编辑会议上受到挑战时惯用的一招:策略性地利用了他的部分失聪,回答道,“什幺?你说什幺?”经过几次徒劳的努力后,这位女士走开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烟灰缸。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两个道理。其一,真正的政治家不会因世俗规则而产生浅薄的困扰。他们知道怎幺达到他们的目的和坚守他们的枪──和烟枪。其二,他们似乎冥冥之中总有神助。基辛格(Henry Kissinger)在施密特的九十岁生日上开了个玩笑,“赫尔穆特,如果我早知道一个一天抽60根烟的人能活到90岁,我应该从30岁就开始抽。”

当时,这位施密特的老友也为他写下颇能当墓志铭的一句话:“我希望他活得比我长。没有他的世界会是一片空虚。”

(本文作者Josef Joffe与生前的施密特同为德国《时代》周报的联合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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