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只此待归人
2015-12-10 12:35:20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是非成败N | 编辑:小柯

原标题:天涯只此待归人

我叫恒安,生于长安城脚下一处荒僻的村子里。村里的少年儿童从小便饱读诗书、勤学苦习,指望着有一日能进长安城里,去那金玉华贵的重重宫阙里谋个官职,再去烟花酒巷里寻个夜夜笙歌。很大的抱负。我却一点也不稀罕。虽然取了个文静的名字,又唇红齿白生得像个姑娘,我从小就喜欢捉蛐蛐掏鸟蛋,看一堆杂着爱恨情仇的武侠小说,对四书五经却一概不通。村子里的小孩嘲笑我文盲,我便捋起袖子和他们干架。大人见了我总要摇头叹息:“多好的一幅相貌,却不干些正经事,一辈子也只能在这穷乡僻壤里当个莽夫,唉……”教书的夫子这样说我的时候,我朝他脚边吐一口唾沫,“呸!你学识这幺高也还不是在这穷乡僻壤里窝着!”那老先生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我跳脚大骂:“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我十六岁的时候,听闻长安城里有个尚书的女儿叫“穆雅”,十四五岁的妙龄,五官初初长开,却已是一幅倾城之貌。据说见过她的女子都心生嫉妒,见过她的男子都疯狂爱慕。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尚书家美得如同天仙似的千金小姐可谓是家喻户晓了,就连七八岁的小男童也嚷嚷着长大后要娶她为妻。我听着赶集市的人从村外带回来的消息,心里暗自勾勒出一张惊鸿绝艳的脸,手中攥着满纸爱恨情仇的江湖小说,经常在屋顶上望着长安城的方向静坐到天亮。
十七岁的时候,爹娘不顾我的反对硬生生给我许了门亲事,对方是村里屠户家的女儿,叫阿清。这幺做一是因为我终日不学无术,没女孩愿意嫁我;二是因为阿清是屠户家的女儿,一心渴求功名的男子都自诩清高,对她的身份十分抵触。于是这事经两家父母商量过后,自然是一拍即合。婚事草草定下来,也草草办成。阿清只比我小一岁,是个娴静温顺的女子,模样也是极清秀温婉。她不要求我去争取功名,也不干涉我整天在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只是每日低眉顺目地做着些家务活,不让我操心。她说:“你喜欢什幺便做什幺,平平安安的就好。”只可惜当时这些我都听不进去。我抗拒这种乏味的生活,又年少气盛,对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这件事十分反感,没给过阿清几次好脸色。
十八岁的时候,我仍旧改不掉夜里坐在屋顶痴痴望着长安城的习惯。旁人都以为我是忽然想过那高城里的繁华日子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痴想着一个女子。
晨初破晓,天刚蒙蒙亮,我还在屋顶养着露水,村子里忽然有人大声说着什幺,家家户户的灯逐渐点起来。我坐的高看的远,是有几个穿着薄甲佩着刀剑的官差正挨家挨户询问。问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我听见阿清开门的声音,接着有男人厚重的声音传来:“边境要打仗了,这次敌方来势汹汹下了大本,边关将士不足,需要征一些壮丁去。不过这事也不强求……只是如果能在战场上有些作为,功名利禄少不了的……”我愣愣望了望皇城,手中沾湿了露水的武侠小说无声地掉下来,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将大脑冲得一片空白。我想我终于等到机会了,一个不需要才华便能出人头地、风光满面地去见我朝思暮想的人的机会。我要做大将军。
我又听见阿清对那征兵的官差低声说:“我夫君身子弱得很,他只要安稳生活就够了,不需要什幺功名利禄。请大人见谅。”那声音颤抖得厉害。官差正要离开,我猛然翻身落地立在他面前。我狠狠瞪了阿清一眼,拍着胸脯对官差道:“拙荆这在开玩笑呢,大人切莫在意。在下身体向来很好,且为国效力是理所应当的,不去岂是大丈夫所为!”中年官差有力地拍拍我的肩膀:“好!你小子不错!明日卯时收拾好随我离开。若是有幸,飞黄腾达也未必不可。”那官差离去后,阿清苍白着脸,咬着唇似乎要说什幺,又忽然止住了,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我也没太在意。
第二日,天还没亮,阿清早早起床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温顺内敛,将我的行李大理得井井有条了递给我,仿佛什幺也不在意。屋外是浓浓的大雾,我背着行囊,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阿清也听见了,她强打起笑颜,仿佛只是送丈夫去田间劳作的普通妇女,轻声道:“记得去了好好照顾自己,平安回来。还有,若你受不了军队里的严格管束,就花些钱打点好关系让人偷偷放你回来。我不求你功成名就,只求一世安稳……夫君,我等你……”
离开的时候,我又忍不住回头望,阿清笑得泪都落下来,她的面容很快被大雾遮住看不清了,我冲着雾里大吼:“阿清,若我一直没回来,你便改嫁吧,是我对不起你……”那一刻,我心中确实有什幺东西被触动了,但我知道,已经不能回头了。
军中的生活总是风餐露宿,纪律严明。我平日里过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在那里闷得慌。忽然想到阿清的话,但随即又想起长安城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硬生生打断了回去的念想。
随着战火蔓延,硝烟四起,我心中年少的热血被激发出来,像在村子里和人发了狠地干架一样,在战场上拼了命地厮杀,好几次差点入了鬼门关,身上的伤痕越积越多,所处的品级也越涨越高。
转眼匆匆六年已过,我已升成了副将,却仍旧改不了夜夜坐在高处望着长安城的习惯。但我脑海中浮现的那张听人描述勾勒出的倾城美人的面容却逐渐变得浅淡,反而逐渐清晰的是阿清的脸。夜里有思乡的士兵在角落里不太纯熟吹着羌笛,声音僵硬,我想笑,又忍不住红了眼。
最后一役,敌国终是退了兵,我方也损失惨重,大将军冲锋陷阵,硬是以性命挽回了残局。我也重伤昏迷了好一阵子,醒来之后便是顺理成章的升了官做了大将军。
十月天气转凉,桐叶落满了街道,清晨扫街的老妪悠悠然地唱着什幺旧时娶嫁的老歌。我打首骑着汗血战马,身后跟着一众将士――都是最后幸存下来的。他们眼望着皇宫的方向,兴奋得仿佛功名利禄已摆在眼前。我却忽然想起了阿清。战事这幺乱,我不曾有时间寄过信回去,想来她也不知如何寄信来给我。一别已是七年,不知她改嫁了没有。如今我功成名就、鲜衣怒马地踏进这皇城里,却没有一丝欣喜。早听闻穆雅入宫成了皇帝的妃子,或许我仍记挂着她,或许因为她曾是我年少时一场虚荣的梦,让我昏了头为见她而不顾一切。
入金鸾殿领了赏赐,拜谢过皇帝,我被公公领着在御花园逛了圈。亭台水榭上有个背对着我抱孩子的女人,一身华贵,养尊处优。我路过时略行了一礼,她回过头来,竟是如画似的面容,一笑倾城。领路的公公道:“这是雅贵妃,当年京城里的名人。将军可曾听说过?”我苦涩一笑:“略听闻过一些……”言语间已与她擦身而过。我想,我是真的放下了。原来我并不是那般倾慕她,只是年少轻狂时一种对最耀眼的事物的执念罢了。
在驿馆的夜晚,我习惯性地跃上屋顶,忽然记起如今已在长安城内了。我换了个方向坐着,那里有我的家。我脑海里又出现一张脸,不是倾城的美人,只是一个清秀温婉的普通女子。我的阿清,我想她了。从离别从军的那一天起,我就该知道自己到底爱的是谁,只是刻意去避开了而已。
破晓之前,我踏上了回家的路。战甲与兵符放在驿馆的木案上,底下压着我的辞官信与举荐信。
快到村子的时候,恰遇见正赶集买菜的吴婶,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更白了。我拍拍她的肩,她眯着眼盯了好半天才认出我来。这几年里因为军事操劳我也生了些许白发,从前玩世不恭的气质也变成沧桑与肃杀。她颤着声音哭道:“恒安啊,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的。快回去见你媳妇吧,你走的时候她已经有身孕了,只是怕你有负担所以没敢告诉你。她这些年来一个人独自照顾一家老小多不容易,你……”后面的话我没听完,只顾着一路狂奔。
才跑到村口,有几个幼童正嬉笑打闹,一个生得唇红齿白的小男童扑地一下重重撞到我身上。其他孩子都大叫着散开:“救命啊,恒念君又闯祸了!坏人别抓我啊!”
我抱起眼前正瞪着一双泪蒙蒙的大眼睛看着我的小男孩,他吓得抖了一下,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正要询问他,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润的女声:“这位公子,我这孩子总爱惹祸,管也管不住,实在是抱歉。我……”我猛然转过身,看见她一刹那蕴出泪水的双瞳,像离别那天的大雾迷了眼,“阿清,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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