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之夜，警察和医生，谁更苦逼？

2015-12-03 13:00:22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白衣山猫 | 编辑：小柯

原标题：急诊之夜，警察和医生，谁更苦逼？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急诊外科了。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我国的儿科和急诊科的人员，一直在减少。急诊外科尤其缺人。新疆回来后，这个３个月，我就在急诊外科临时支援。一个全天白班，一个全天夜班，然后休息四天。　急诊室的夜晚，特别是１０点以后，很多人已经开始进入梦境，急诊外科诊室，各路神仙开始墨登场。神仙登场的同时，除了医生，还有事故中队的交警和派出所的民警，有时候还有监狱的狱警。这几天，我深深感受到，急诊室的夜晚，还有警察和我们一样苦逼。　晚上９点，来了第一波警察，是６个狱警，围着一个在押犯看病。犯人患有阑尾炎，来手术。警察既要做看守，又要做陪客。一个警察还要手拿摄像头，全程对牢犯人拍摄预告片，实时传到监狱指挥中心。一个监区１２个狱警，一下子出动了６个警察，不管是留守警察还是来医院的警察，几天之内，都不可能有轮班休息时间了。阑尾炎还算好，要是碰上那些患有重病的，一住就十多天的犯人患者，这帮警察那才叫真正的苦逼。　　晚上１０点，来第二波警察。两个交警送来了一个伤员Ａ和一个出租车司机。出租车把人给撞了。Ａ的脚和手有些淤肿，头皮上有淤肿。在急诊室门口，Ａ提出，要司机提出陪２００元钱，余下的自己治疗。司机觉得价格太高。警察夹在两个讨价还价的人中间，显示出了极好的耐心。我几次路过，都能看到警察的苦笑。　晚上１１点，伤员和司机谈不拢，便一起进入急诊室找医生治疗。Ａ说他膝盖痛厉害，肘关节痛厉害，头痛厉害，都需要拍片。骨科医生便给他开了单子：膝关节Ｘ光片，肘关节Ｘ片，头颅ＣＴ。　司机老婆也赶到了，司机到交钱的地方，一看要三百多元钱，就开始和Ａ吵架。吵了２０分钟，司机终于让步了。付了钱，Ａ去做检查了。　司机老婆跑到骨科诊室，开始指责医生：“你凭什幺给他开检查啊？要是查出来他没有骨折，没有脑出血，你赔这个钱啊？”医生耐心地解释，不停地解释。这样持续了半小时，司机老婆越说越激动，手指着医生的鼻子，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几次开始推医生的身体了。　眼看这司机老婆情绪失控，我怕起了冲突，赶紧跑过去劝司机老婆：“其实，你家一点都不吃亏。要是检查出来，他没有骨折脑出血的话，他岂不是白白吃了那幺多射线了？吃射线对人身体健康可不好啊。像你，家里有出租车，有身份，有地位，即使是他出钱，让你去白白吃一顿射线，你总不会去的吧。好了，好了，美女，这边来坐一下，喝杯水，消消气。＂连拖带拉把这个女人带出了骨科诊室。司机老婆的声音马上低了下来，不说了。这个时候，骨科医生才终于脱离了危险处境。　凌晨１点，救护车拉进来３个人，一男一女陪着男伤员Ｂ。老远就能够闻到Ｂ身上的酒气。Ｂ一坐下，就开始骂人：”格老子，锤头子，他敢打老子，我要他龟儿子．．．．＂　浓浓的地方口音，略难懂。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他喝酒以后和人打架，脸上和肚子上给人各踢了一脚。报警后，警察让他先来医院看病，然后他又打了１２０，救护车去派出所接了人。　我给Ｂ脸上的皮肤擦伤做了清洗和消毒处理，给他摸了摸肚皮，判断Ｂ伤情基本无大碍，主要是醉酒问题。　Ｂ提出要多检查，要查ＣＴ。我也同意了。可检查必须进入电脑，必须有就诊卡啊。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给Ｂ看了半天病，他压根就没有挂号。我让他去挂个号，好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Ｂ要女人给他去挂号，女人手一伸；“钱拿来！”在问清楚挂号只要十多元钱后，Ｂ和那个陪来的男人各自掏出了一叠钱，里面有不少毛爷爷。拿出了挂号的钱后，又各自塞回了自己的口袋。　挂了号，我打开电脑，先把救护车的费用先收上。院前急救１９５元，救护车费１０元，一共２０５元，我让女人去付钱。　一听说要付钱，Ｂ马上说：“这太黑了吧，救死扶伤的医院救护车，你们也要收费？格老子，你们这是什幺鬼医院啊？”　我给他解释，全国的救护车都一样收费。他觉得自己没道理，就很温柔地对我说：“医生，你真是好医生啊，你看，我从四川来，也没带钱，这样吧，你先给我治疗了，明天派出所把凶手抓住了，我一定让他们来付清，好不好嘛？”　一般来说，在医院急诊室，如果来了个伤员，病情危重，我们不管有没有钱，都会给他先抢救治疗。许多人在治疗以后，屁股拍拍走了，不付钱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在病人病情平稳的时候，还是会坚持让病人先付钱后治疗。因为电脑系统里面，要治疗或者拿药，必须要付钱才拿得出啊。这得医生自己先掏口袋呢。　我明明看到了Ｂ和男人口袋里有不少毛爷爷，所以微笑着坚持要他把救护车的钱给付了。　５分钟以后，他见我不会给他付救护车的钱，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手握拳，狠狠指向天花板，高呼口号：“格老子，你们都不给我治疗，我要打110，我要投诉你们！”他给１１０打了好几个电话。　很快，派出所的四个警察来了。Ｂ开始东倒西歪地奔走于我和４个警察之间，高声胡言乱语，中心思想，就是要医生出钱，或者警察出钱，给他付救护车费，给他检查，给他治疗，等警察把打人的凶手抓了，再让凶手出钱。　警察问我Ｂ的伤情怎幺样？我说伤情无大碍，一点皮肉伤。　警察对他很克制的各种劝，Ｂ一会儿甜言蜜语，一会儿高声怒骂，不停奔走在我和警察之间。情绪激动后，挥拳砸向我的胸部，被我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山猫本来就身手敏捷，他也不是真想打我，再加上他酒后没力气，总之我抓住了他的手，也没被他打到，他也没有进一步的攻击行为。　门口的警察看看不对，赶紧跑进来把他拉出去，把他围在中间。　他开始舌战警察，声音洪亮，情绪亢奋。　我开始处理其他病人。耳朵里不断传来Ｂ的各种奇葩理由，反正要警察出钱。　就这样，折腾到凌晨４点，我也空下来了，走出诊室，对警察说：“这人主要是喝醉了，伤没问题，也就是皮肉伤。你们把他带回去吧，实在要看病，明天酒醒了再说。我先上值班室眯一下。”　说完，我就到楼上的值班室里，躺了一下。楼下，Ｂ还在舌战警察，声音洪亮，情绪亢奋。　早上５点，我起来处理病人，护士说，警察刚刚带了Ｂ离开，救护车费也没付。这钱，肯定又打水漂了啊。　我们损失了２０５元救护车费，损失不算大。　以前觉得自己坐医生挺苦逼的，夜里急诊要面对各种奇葩人物。现在看看，警察也够苦逼的。面对这些人，说理说不通，手上有棍有枪又不能打，胡搅蛮缠的人，搞到你发疯。警察如果态度不好，一不小心还要被投诉。还真够苦逼的了。　你们说，医生和警察，哪个更苦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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