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实】薄粥稠情

2015-11-24 19:41:19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仙儿妈的大长腿 | 编辑：小柯

原标题：【照实】薄粥稠情

[零]

天会雨雪，也会霁晴。他们会相隔千里，也会相聚而食。他们会哭也会笑，会争吵也会和好。他们会打翻油盐酱醋茶，也会执起生活交杯饮下。也许他们不是各自遇见过的最好的那个人，却一定是彼此生命中最合适的那个人。
[一]
蔡照一早刷牙时想起陈秋实这几晚睡得不太安稳，他琢磨着今日难得两人都在家休息，索性就不出去吃了，待会自己做早餐给在外连拍几个星期戏的小孩儿稍微补补。他从盥洗室出来后折回卧室，给还在床上蜷着身子的小孩儿掖了掖被角，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发，又在出去前把昨晚没拉好的遮光窗帘拢得更严实了些。
水龙头泻下洁净而略带寒意的水，蔡照看着少许米粒随着锅内渐渐上升的水位浮起，一时间竟发起了呆。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站在厨房里，诚意满满地去做一碗食物。方才面对满冰箱的速冻食品和面包、沙拉、生菜等平日准备三明治的食材，他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两人的事业于几年前都走上正轨，由于发展道路不同又处于各自的上升期，一起在家的时间反而比刚确定关系那会儿还少。虽说通讯工具的便捷可以填补距离和时间凿下的空白，但从忙碌生活缝隙里漏下的思念还是随时间踉踉跄跄地越过四季，一点一点，积聚成山。
赶在水将溢出炖锅之前关掉水龙头，然后倒掉多余的水。将近三十岁的大老爷们儿，起大早儿只为一个人蹲厨房里感叹这点儿女情长。蔡照自嘲起来，觉得自己心里那莫名其妙探出头的小情绪未免显得过于矫情。打开橱柜的间隙，他抬头撇了眼窗外。
又下雪了。
这个冬天北京的雪似乎格外得多，一场接着一场，把整个城市掩得密密实实的，连孩子们玩雪时的奔跑嬉闹声也被淹没得所剩无几，只衬得胡同口糖葫芦的色泽愈发鲜艳。
摄影师的本能驱使他想找手机拍照，可现在一手大枣一手核桃的蔡先生把手机落卧室里了。况且最近工作繁忙，好久没更新自己的摘录本了，拍了照片发到社交网络上，也暂时缺少相配的文字。
一时手忙词穷的蔡先生挑着眉想，毕竟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至少下雪天安静得适合我做一碗粥。
[二]

陈秋实处女座的性格在饮食上体现得十足，比如他吃坚果一类的食物特别是核桃，喜欢挑完整的形状，却又懒得自己动手。为此，蔡照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用核桃夹子横竖各夹一下，尽量小心地剥出两瓣完整的核桃仁——当然这是多次练习后掌握的恰当力度。起初总因用力太过夹得散碎，陈少爷摆出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儿，却也吃得很开心，末了还嘟着嘴凑过去，蔡长工就这样被糊了一嘴核桃味儿。

小孩儿起床摸过来时，蔡照刚把装有浸泡好的米的炖锅放在燃气灶上。听到身后哒哒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一只手从腰侧伸过来，抓起剥好的核桃仁后又迅速撤离。习惯了陈秋实小动物式的偷食伎俩，蔡照眼皮抬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地把山药切片，把大枣和枸杞洗净后，连同核桃仁一起丢进锅里。
调至旺火，他转身看见陈秋实两腮鼓鼓，像只家养小仓鼠似的嚼了许久才咽下去，还一脸不尽兴地嚷嚷着要吃枣子。才刷完牙就寻声而来的小孩儿嘴角留有水渍，顶着一头乱毛，睡眼仍略惺忪，吃食的速度倒是没见他慢一秒。
“怎幺又不穿袜子？”
“屋里这幺暖和干嘛穿袜子啊？和我妈似的又管我穿不穿袜子……”陈秋实把嘴巴一撅。
“谁感冒刚好的？”
“……是我又怎样！再说我抵抗力一向很好，还不是因为你去探班那天晚上说话不算数，说好一次的竟然……”对上蔡照似笑非笑的眼神，陈秋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幺，立刻噤声，恼羞成怒地瞪了对方一眼。完了又觉得不能这幺“认输”，便有些心虚地挺直腰板道：
“先吃枣子！”
“先穿袜子。”
“枣子！”
“袜子。”
“枣子！”
“……您老自个儿找呗。”
陈秋实瞅准机会，立马倾身上去搂住蔡照的脖子。厨房空间本就不大，蔡照哪里想得到陈秋实突然这幺一扑，幸好他反应快及时撑住流理台，不然准得磕到腰。可还没来得及“教育”陈秋实两句，那软软糯糯的声音就跟个套索似的把自己捆得无法动弹。
“蔡照儿——”小孩儿故意把尾音拖得略长，“你就不能给我拿点嘛？”
自家小祖宗撒娇，蔡照素来只能心甘情愿地举手投降。他认命似的微叹一口气，一手搂紧陈秋实的腰，一手打开橱柜，拣了两粒枣子喂到对方嘴边。
获胜的陈秋实登时眉开眼笑，他三两下把核儿剔出来吐到蔡照手里，边嚼边夸这枣子真甜。
蔡长工扔了核儿擦干净手，捞过准备使唤完别人就“跑路”的陈少爷，准确无误地一口啃在他的唇上，辗转摩挲许久才放开，末了也学着陈少爷夸赞的口吻凑到他耳边低语：
“你也很甜。”
上一秒还得意洋洋的陈秋实下一秒就变小怂包，颇有点不好意思地从蔡照怀里挣扎出来，丢下一句“我去穿袜子”便转身走出厨房，只这几步路却生生走出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底盘不稳，脸皮略薄。
蔡大侠摸了摸下巴上忘刮的胡茬，如是评价。
[三]

煮开后调至小火，蔡照把食品袋里剩余的冰糖全部倒进去，搅拌几下后盖上锅盖任其慢炖。他再次打开冰箱，捣鼓一阵发现还有两枚鸡蛋，拣出来后过一遍清水放进蒸锅里，再把已解冻得差不多的鲜肉包塞进微波炉中。按部就班地准备好早餐，蔡照走到客厅，果不其然，看到那一人一猫。
小矮子其实已经不小了，但大约是名字的缘故，体型上总比同种同龄的猫小了不少。照理说，平时按时喂猫粮，即便两人都没空也会托付给信任的朋友帮忙照看，应该问题不大——去宠物医院检查过几次也没什幺毛病。所以几番折腾下来蔡照开始怀疑是不是取名的问题，而陈秋实为此抓耳挠腮了好一阵子，表示要彻底掐灭蔡照给小矮子改名的念头，还声称只要没毛病就好，小一点抱起来还舒服些。
窗外的雪愈发大起来，天地间一片寂静朦胧。不过北方冬季供暖充足，小孩儿盘腿坐在客厅的地毯上，身上只套了件橘色毛衣，衬得脖颈修长白腻。只是这件毛衣明显不是陈秋实的号，余长的部分皱在腰腹处，袖子也偏长，堪堪露出半个手掌。此时他左手托腮，右手拿一根逗猫棒逗得小矮子上蹿下跳，间或伸手挠挠猫咪的下巴，惹得它喵喵直唤。逗猫归逗猫，嘴巴上也没闲着，好像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和小矮子嘟囔什幺。蔡照凑近了几步才听见陈秋实那令他啼笑皆非的小嘀咕：
“我说小矮子，我不在家时蔡照儿有没有欺负你啊？不对，他有没有少给你猫粮吃啊？有没有陪你玩啊？”
“我昨天回来时想抱你，结果还被猫大爷你挠了一爪子，我那个伤心哟……”
“虽然，虽然最近我老是不着家，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爸爸啊……”
“瞧这飞醋吃的……”某人心里暗想。
“认不了小矮子做儿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认你做我儿子好了。”
蔡照在他身后坐下，趁小孩儿没来得及转过头挤兑自己，就两手一伸抱个满怀，还把头搁在他肩膀上。陈秋实被箍得没法儿偏头，只好拿逗猫棒毫无章法地去戳身后那占自己便宜的老流氓。逗猫棒戳在脸上跟挠痒痒似的，撩得蔡照心里也一阵阵发痒，一不留神手劲儿一松，立刻被陈秋实抓住机会反压在地毯上。他也不反抗，好整以暇地把双手叠交枕在脑后，看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小孩儿拿着逗猫棒颐指气使。等他耀武扬威完了，活动几下手腕，大掌一扣又把他亲得满脸通红。逗猫棒早就落在一边，被在侧伺机的小矮子逮个正着，它瞅了眼滚作一处的两人，叼起逗猫棒飞快地跑回自己的窝。
唔，有句话怎幺讲来着？哦，少儿不宜。
终于消停下来的两人还是黏得紧。陈秋实半眯着眼背靠蔡照的胸膛，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低声说闲话。蔡照右手环着他，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头发。彼时蔡照和陈秋实都是手机控，特别是陈秋实，有事儿没事儿就跟个网瘾少年似的开刷，相处时也不过是靠在一起刷手机，分享些有趣的段子，然后咯咯地笑作一团。渐渐忙起来后就不像以前玩得那幺频繁了，再后来像是约定好了似的，两人世界时就把手机丢得远远的，哪怕只是晒太阳逗猫闲聊，聊到口干舌燥、倦意来袭，便靠在一起打个小盹儿。蔡照偶尔拿手机拍照，照片也不发布在社交网络，就一直这幺存着。平淡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手机内存扩了一倍又一倍。
陈秋实第一百零一次朝蔡照抱怨搭戏的女演员耍尽大牌，第二百八十七次向蔡照吐槽剧组的盒饭油腻难吃。蔡照低头亲亲他的耳朵，表示今天三餐都在家吃，想吃什幺尽管点，吃完早饭后他买回来做。陈秋实满意地在蔡照胸口蹭了蹭，表示只要是蠢蠢做的都行。说起来“蠢蠢”这个称呼跟了蔡照好多年了，但他一向惯着陈秋实，什幺都照单全收。就像陈秋实永远是蔡大厨开发新菜品时的第一位试吃者，甭管好吃难吃，不论赞赏嫌弃，也都照单全收。
[四]

微波炉和蒸锅先后响起完成任务的提示音，蔡照牵起陈秋实的手，寻着炖锅散出的香甜味道一同往厨房走去。指挥小孩儿把肉包和鸡蛋端去餐厅后，蔡照看了看炖锅里的粥，大枣和枸杞在咕噜冒泡的粥里完全胀开，颜色煞是好看。他关掉火，用大勺充分搅拌，好让冰糖的甜度更加均匀。盛上两碗粥，拿上两只白瓷勺，在小孩儿满怀期待的眼神里郑重其事地放在他面前。
“头回做，觉得怎幺样？”
“蔡照儿，我发现你在做饭上还真有点儿天赋，挺好吃的，就下次可以再稠点儿。”
“给打个分儿不？”
“……嗯我给你，如果10分是满分的话，给你打个9.9分……还有0.1分，”陈秋实嚼着大枣，伸出一根手指含糊不清地比划道，“让你有个进步的空间。”
“得，那我给自己打个分儿吧，就打……就打10+1分。”
“你丫能别这幺得寸进尺不？合着还带给自己加分儿的……”
“这加上去的1分，代表我的厨艺在未来的无限可能。”
“我呸——”
[五]

—秋实，其实那加上去的1分，代表我们未来的无限可能。

[六]
—你是我一辈子的蠢蠢。
—你是我一辈子的宝宝。
—你说，我们能走上一辈子吗？
—未来既然充满可能，何不一起去看看？
—嗯，那我们走吧。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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