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史蒂夫·乔布斯》：能够改变世界的话，讨人厌又怎样？
不久前，拉里·佩奇（Larry Page）看了迪士尼出品的电影《明日世界》（Tomorrowland），但他不喜欢这片子。
身为谷歌公司联合创始人及其母公司 Alphabet 的首席执行官，佩奇于今年 6 月告诉股东，他想看到一部对技术进步进行正面描述的电影，但这在历来电影中并不多见。不过，佩奇虽说是个乐观主义者中的乐观主义者，但他也跟许多批评者一样，觉得《明日世界》有点儿太过乌托邦。假如按照硅谷众人眼中的灿烂模样来设想未来，佩奇恐怕也看出了这样一个核心问题：完美的未来往往造就无聊的故事。
所幸，导演丹尼·博伊尔（Danny Boyle）塑造苹果公司已故掌门人的最新传记电影《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目的就在于解决这一问题。影片由迈克尔·法斯宾德（Michael Fassbender）饰演乔布斯，表面上是讲述一位科技远见家惹得身边几乎所有人都不快的故事，然而奇怪的是，《史蒂夫·乔布斯》最后呈现出的乔布斯形象却相当正面，部分原因是影片承认，乔布斯的产品的确让世界变得更美好，而这正是乔布斯本人的承诺。
很多人当然会将《史蒂夫·乔布斯》视作对乔布斯的抨击——他的家人和前同事对这部电影已经加以了严词批评——但这仅是故事的其中一面。影片最终指出，科技产业人士令人极度不快的行为也许值得忍受，因为他们有时会设法创造出某些东西，在此期间往往顾不上自己。在流行文化对科技界的描绘中，这一例故事少见地采用了硅谷的核心世界观，那就是：建设未来是比任何其他事物都更重要的目标；在实现这一目标的道路上，一切人和事都可以牺牲——而他们把这称为“激进的乐观主义”（aggressive optimism）。
史蒂夫·乔布斯抱着一台 iMac，摄于 1998 年。
影片将在本周末组织点映，并于 10 月 23 日公映，堪称是目前日益增多对硅谷文化进行描述的的电影、电视、小说中最为复杂的一个。本片由阿伦·索金（Aaron Sorkin）编剧，基于沃尔特·艾萨克森（Walter Isaacson）所著的乔布斯授权传记改编而成，是自这位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 2011 年逝世以来诞生的第三部重要影片。另外两部分别是 2013 年阿什顿·库彻（Ashton Kutcher）主演的《乔布斯》（Jobs）和今年纪录片导演亚历克斯·吉布尼（Alex Gibney）对乔布斯批判性拍摄的《史蒂夫·乔布斯：机器人生》（Steve Jobs: The Man in the Machine）。
除了苹果公司之外，还有讲述初创企业艰辛之路的 HBO 喜剧《硅谷》（Silicon Valley），以及介绍 20 世纪 80 年代个人电脑业界残酷局面的 AMC 戏剧《奔腾年代》（Halt and Catch Fire）。再来就是 2010 年有关 Facebook 历史的影片《社交网络》（The Social Network），编剧也是阿伦·索金。甚至还有些故事，主角表面上并非科技产业的亿万富翁，但得益于技术所释放的强大力量，这些富豪很容易就能改头换面——请看约书亚·科恩最近备受好评的小说《数字之书》（Book of Numbers），或是作为电影《机械姬》（Ex Machina）中的头号反派、那个有点儿像 Google 的公司的创始人。
科技领域的流行文化产物层出不穷，这种现象其实很容易解释。和 1980 年代的金融业一样，科技业近来也不仅引发了普遍的经济焦虑，更是成为了社会和文化焦虑的源头。同时，一小撮科技产业创始人正跻身于这个时代最有权势的人物之列。借用《名利场》杂志（Vanity Fair）的话来说，科技大佬们就是“新秩序”（New Establishment）的建立者。这本杂志甚至专门为业界巨头的新兴族群主办了一场年会，而这批人看来必将主宰我们购买、简介、阅读、聊天、饮食、睡觉、做梦等等各个环节——即使现在还没有，也是迟早的事。
倘若眼下有关科技产业的电影或电视节目能称得上近乎准确，那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统领我们未来的科技创始人，总是表现得既倒霉又短视得可笑，出发点要么是想统领世界，要么是出于减轻他们自身社交焦虑的卑微努力。
《史蒂夫·乔布斯》的不寻常之处在于，它为苹果联合创始人这些科技富豪有关的恶行寻求了更本真的动机。《史蒂夫·乔布斯》对史蒂夫·乔布斯也并不太客气。影片中所描述的乔布斯多年来拒认自己的亲生女儿，直到后来才肯勉强支付抚养费。乔布斯还动辄将员工和同事当成公司博弈中任其摆布的棋子，常常不理解自己对身边人所施加的伤害。
然而，不同于遍及商业世界的很多人，影片中这位史蒂夫·乔布斯的驱动力并非利己和贪婪。相反，真正促使他前行的动力是他那永不满足的渴望——“put a dent in the universe（在世界留下印记）”，乔布斯时常把这话挂在嘴边。硅谷对于改变世界的坚持经常遭到新闻媒体嘲笑。但在这里，乔布斯的使命受到了尊重——影片也暗示，乔布斯的行为可以因为他所建立之物而最终得到容忍。
插图作者：Stuart Goldenberg
就这一点而言，影片的成功之处部分还在于，索金决定将故事背景安排在个人电脑的发展史中，个人电脑技术的重要性大概已经毋庸置疑。乔布斯的另一件伟大产品——触摸屏智能手机——或许有朝一日会被证明是更加彻底地改变世界的东西，但在此刻，它引发的恐惧和它带来的希望几乎不相上下，所以这部电影也很明智地选择避而不谈。
不过，谁能说个人电脑没有开创性？为了显示乔布斯对未来的预见能力，索金几乎是逐字引用了乔布斯关于个人电脑的最佳观点。乔布斯曾经指出，人类最伟大的力量在于我们会制造工具。秃鹰是这个星球上迁徙效率最高的动物，但人骑上自行车之后，就把秃鹰远远甩在身后。
“在我看来，电脑是我们所发明的最非凡的工具，”乔布斯说。“电脑就是我们思想的自行车。”
个人电脑的终极重要性弥漫在影片的每一场冲突之中。当他大声训斥下属时，当他把公司摆在所谓朋友的面前时，当他在追寻创造未来而极少考虑家人时，他都是在向了解最终结局的观众暗暗递出一张王牌。诚然，乔布斯对待身边人脾气很糟，但到头来，他所说的“在世界留下印记”的重要性，难道不对吗？假如他对待目标的态度不是这样惹人讨厌，留下的印记还会像现在这般深刻吗？
与乔布斯发生冲突的人屡见不鲜，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Steve Wozniak）也不例外。影片后半部分的一场争论中，沃兹尼亚克对乔布斯说：“你的产品比你这人好多了，老兄。”
“要的就是这样。”乔布斯回答说。科技产业或许挤满了众多小气、残忍、傲慢的怪人，不过，我们应该把眼光放在产品，而不是人。毕竟，未来只有产品会长存于世。
翻译 is译社 姜奕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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