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明】天意如刀(一六五)
2015-10-05 18:05:38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Adrian_Kliest | 编辑:小柯

原标题:【剑三】【藏明】天意如刀(一六五)

(一六五)

“他……他是……”他在迅速思索洪宁的话,嘴上也免不了慢了半拍,为了避免过于明亮的烛光暴露他的心事,他只得一再尽量地低下头去,“他是在外面做接应的……我们三个……被发现了之后,不得不同他汇合……”

一旁坐着的狼牙军士动笔记录。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得太快,否则反而引人怀疑了。对面或站或坐的一排人,眼神像是刀子一样戳在他脸上,他该怎么越过这些窥探的犀利眼神,为陆明烛和自己争得喘息的机会,继而找到活路呢?

“怎么会跟明教的人走到一起的?”

叶锦城迟疑了一下,洪宁本来还在耐心等着,可见他这点迟疑开始无限扩大,越拖越长,便扬起下巴冲旁边的人示意了一下。那浸过盐水的鞭子发出一声凌空的闷响,随即又落到他身上来,这一下正打在腰侧最敏感的地方,痛得叶锦城一下子想要蜷缩起来,可无奈四肢都已经在刑架上被绷得像是待宰的牲畜,只能毫不掩饰地受了这重重的一下。他竭力忍耐,原本紧紧抿起的嘴角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发出了第一声因为受刑而痛楚不堪的呻吟。

这声音落到对方的耳中,叶锦城只见洪宁的脸上立刻依稀浮起一个满意的神情来。既然不能抵抗痛楚,就要开口呻吟嘶喊,这就是犯人走向崩溃的第一步。

“……有什么可想的?叶先生,我劝您照实话说,别想着骗人。”

“……小洪……校尉,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就算是我……再怎么好的记性……”叶锦城有气无力地垂下头,“你也得容我想想……下手这么重……我……我害怕了,更想不起来啦……”

“好,那你快想。”洪宁跷起一条腿,双臂抱在胸前,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做垂死挣扎。自从那天晚上军械库出事以来,顺藤摸瓜,从商会摸出了好些屠狼会的眼线,再往下查,线索却断了,仿佛早就准备好,一旦有什么差错,立马就被从当中切断了。洪英后来派人去里里外外检查过军械库,除了外面死了个兵士,里面的重要物件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并且也询问过后殿兵士,都说当晚没什么动静。这么一来,事情反倒奇怪了,叶锦城等人进来,必然别有用心,可是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狼牙军方面根本一无所知。假若只是进来勘察什么情况,那又为什么要杀掉外面值守的兵士呢?洪英带着一批人反反复复讨论了好几日,最终也只是猜测,大约是那个兵士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什么话,所以被灭了口。这几人跟屠狼会有联系定然无错了,只是他们到底具体在密谋什么,只有将人抓到了,严刑拷问才能得知。

眼下人已经抓到了,却不像是好对付的模样。洪宁出发来此之前,洪英就交代过,叶锦城这人只怕奸诈圆滑,不需跟他多说,直接上刑便是。可是临行之前,却又对洪宁交代,手下要有分寸,就算审不出什么,也暂且先别把人打死了。洪宁一直都跟在洪英身边,对自家将军那点心思了如指掌,心中又很清楚,自家将军一直以来信赖倚重这姓叶的,今番出了这件事,简直是被迎面抽了几个响亮的耳光,脸上挂不住,还多受上头苛责,心里憋了火,怕是只能有空亲自对叶锦城发作。

“叶先生,您想好了么?”

“我……咳……别,别动手,我……我说,我说。”叶锦城有气无力地摇着头,“我们出来之后,得了接应……本来想立刻就走的……要不是这个该死的明教……关键时刻,出了纰漏,我们也不至于——”

“纰漏?”

“……都他妈的要怨他!”叶锦城突然抬起头来,双手挣得那锁链一阵响动,惹得旁边执鞭的狼牙兵士还以为他要挣扎,正挥鞭欲打,洪宁却抬起手来做了个阻止的手势——叶锦城脸上神色怨毒,就好像是把这逃亡十余日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了一般:“当时被合围了,只能稍作休息,本来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你们的防卫如果开始懈怠,是能跑出去的!要不是这个该死的明教……他生了堆火!又怎么会被发现!连累着所有人跟他一起逃跑,哈,哈哈,老子被他害得好惨!”

洪宁脸上神色不动,只是转头示意旁边记录的兵士将这话记下来。这情况跟他从当晚搜捕他们的军械库附近守卫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致,叶锦城大约是没有撒谎。当晚本来合围等待天亮,天黑林子里什么都看不清,后来是他们这群人中自己有人生了火,以至于暴露了位置,后面慌乱逃窜,天黑看不清,但大约是分作两队,两边都有至少两人,这么一来,参与这件事的,肯定不止先来军械库前殿戍卫看见的三人——眼下这人数,也差不多对上了,总共是四个人。

“剩下两个人呢?”

叶锦城心里一动。洪宁能问出这话,说明事情还是向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可能至今也还认为当晚只有四个人,只要剩下的那一个人不被牵扯出来,大局就不会被破坏,那城防图还是有用的。他们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绝对不能让所有的辛苦都白费。就算是要招供,也是要慢慢来的——罢了,多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啊!”

洪宁眼风一扫,旁边执鞭的军士抬手就打,叶锦城猝不及防,上身仅剩的衣料被扬起的蛇信般的鞭梢飞卷而去,先前几条纵横交错的伤口血肉模糊,衬着那本来白净的肌肤一下子就在明亮的烛火下一览无余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叶锦城摇着头,这个问题同先前不一样,就算是洪宁再怎么打他,他也真的是不知道。风连晓、唐天霖和商南星,他们后来跑到哪里去了,他怎么会清楚?也好,面对这种问题,他连担心自己会受不住皮肉之苦而招供的忧虑都可以免去了——横竖就是不知道,哪怕胡乱招供,也不会坏了事情,“……啊!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小洪校尉!小洪校尉!”

“停……停停停,”洪宁发出一声装模作样的嘘声,就仿佛是被叶锦城方才那叫声喊得心疼了一般,“嘘,嘘,叶先生既然不知道,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那天晚上,你们既然杀了守卫,想必是他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你们是不是凑在一起说了什么了?那天晚上到军械库,到底所为何来啊?”

叶锦城挣扎着甩了一下头,只见脸上汗水和因为疼痛而止不住的泪水把那些白发凌乱地粘在脸上,眉头拧成一团,下头发红的两弯眼睛像是两条新鲜的伤口。只是此番他虽然疼得抑制不住眼泪,却彻底地沉默了,明亮到几乎森白的烛火下,只见一双同样苍白的手绞着腕子上的铁链一松一紧,那轻微的金属互相挤压摩挲的响动,越发衬得他的缄默像是死一般打断一直持续下去。

洪宁叹了口气,摇头道:“打。”

陆明烛半侧着身子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周围没有一点光亮,又寂静得可怕,隐隐约约不知道从哪来传来哀嚎的声音,却显得这间囚室更加静谧了。他凝神细听,想知道那声音是不是叶锦城在受刑,但是那响动既渺小又遥远,微幽阴森得无法捕捉,他着实分辨不出那是谁在喊叫。这地方这么黑这么安静,恍惚间他简直觉得回到了在无明地狱那些漫无涯际的岁月中去了。他自从先来跟叶锦城短暂地见了一面之后,就一直维持着这个被反剪了双臂的姿势关在这里,时间久了,只觉得两片肩胛骨后面像是被凿穿了一般痛得非凡,却无论如何也没法让自己舒服一点。

又是一声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惨叫。陆明烛转了一下脸,侧耳仔细分辨。不知道为什么,他原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关心叶锦城的死活,此时听着这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惨叫,心里却像是猫抓一般地难受了起来,就算他把这归结为对自己接下来未知命运的担忧,也不能排除那其中还有一点些微的其他部分。他想到这里,只觉得看不起自己——他这半生中经历过无数的危难关头,随便挑出任意一件来,也比此时来得更加急迫和艰难,眼下这又算得了什么呢?然而一直在剧烈跳动的心似乎在昭示他,这一次同以往来得都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同,他自己眼下也无从分辨,只觉得有种叫人窒息的气氛像深黑无尽的浪潮一样一浪一浪地压过来,攫住他直到把他卷走才罢休。陆明烛坐在黑暗里,这里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头发摩挲在肩背上发出的沙沙响动。他艰难地换了个姿势——与其说是换姿势,倒不如说同方才也没有什么区别,肩胛后头的一根筋牵动着后颈一下子炸开般痛了起来,连带着两边太阳穴一阵嗡嗡作响。他竭力叫自己平复下来,在心里默念了几句明尊偈语,这才觉得稍微好过了些。

他是在出镇子的时候被抓的。狼牙军一定早就得知了什么详尽的消息,在上半夜就悄悄在四处布防好了,十分的严密。本来他想尽快自己一个人摸到枫华谷,再看看有什么机会能救叶锦城——救得出便救,救不下也就罢了。他是这么想的。可是心里盘算好的事情赶不上变化,他落到狼牙军手里的一瞬间,倒只想仰天长叹了。只是他能感觉得到,狼牙军在抓他之前已经得知了他的容貌特征,也知道他与叶锦城是一起的——他们是从哪里得知这样的事情呢?陆明烛隐隐觉得与先前那个叫努布罗的五毒弟子有关,可事到如今他也还相信努布罗对他们并无恶意,既然如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些他现在都无从知道了,并且对于此时此刻来说,这些也并不重要。陆明烛的思绪逡巡了一圈,在试图把那些细枝末节的回忆都搜刮起来之后,他再侧耳倾听,这才发现先前的叫声已经消失无踪了。他叹了口气,正在盘算接下来可能会怎样,突然听见牢房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零星的说话声,有一点微光从那边移了过来,是火把的亮光,逐渐就将外面照得清晰了。他下意识地摆出警惕防备的姿势,抬头望着外面,只见几个狼牙兵走过来,为首那个年轻校尉,正是先来拖着叶锦城来指认他的人。

走进来的两个狼牙兵士一左一右将他钳住。其实就算他们不做什么,陆明烛也是动不了的,就这一点,便足可以见这群人既谨慎又心虚。他在心里冷笑起来,也不打算掩饰紧接着浮现到脸上的嘲讽。见他神情,洪宁揉了揉鼻尖,道:“……陆明烛,是吧?你在这里倒是逍遥自在啊?”

陆明烛冷冷地瞧着他。洪宁瞥了一眼,竟然也立时生出一些忌惮来。这人同叶锦城不一样,就好像自家将军说的,那姓叶的满腹奸猾,外面看着倒是点头虚声,毫无威慑力可言,对有时候需要硬碰硬的审讯来说,反而也是有好处的。可这个明教掌使看着要冷厉得多,也危险得多,叫人不得不比面对那姓叶的多出几分小心谨慎来。

“洛阳明教据点的掌使……”洪宁抱着手臂,来回踱了几步,“你们明教,指望那逃跑的李家回头来赏你们点冷饭,这个我知道,也懒得问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件事……你就告诉我,你认不认得方才那个人?”

“说过了,不认得。”陆明烛冷声道。

“哟!”洪宁双手一拍,大笑起来,“这可有意思了啊!你们一路上都在一起过来的,方才他都招了,说认得你,你却不认得他,这可奇怪了!”

他这话像一根针似的猛地扎了陆明烛一下——叶锦城招了?他说他认得自己?对,他本来就认得自己——而且若是经受拷打,又怎么能不招呢?尽管他已经活到这把年纪,心里很清楚这可能是狼牙军用来挑拨离间的伎俩,却还是忍不住被深深刺痛了——可是他又在痛什么呢?既然他想要把叶锦城作为不相干的人来忘却,也没有资格要求叶锦城在危难时刻能一直守住多年前的愧疚吧?就算在心里竭力地想要平静下来,心湖也被方才这一颗石子投得泛起一圈圈不住扩大的慌乱涟漪。他气急起来,又觉得挫败了,只因为实在不懂,他为什么对叶锦城说的话那样在意。

镇定下来,镇定下来。他反复地默念了几句这样的话。人心是最容易被欺骗的,在反复地念诵着关于镇定的话之后,仿佛也渐渐真的镇定下来了——叶锦城看着虽然颇有些文文弱弱的意思,可是在攸关的时刻,是个多么硬气的人啊——那时候在枫华谷那间小小的囚室里,就算被打得奄奄一息,他也不曾对他们吐露过半点东西。这种时候,不该来的记忆纷至沓来,像是榫头似的对接在一处,简直奇异得可怕了。对于陆明烛来说,他虽然早已明白当年枫华谷的前因后果,却仍然很难将那奄奄一息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藏剑少年弟子和后来的叶锦城联系在一处——他印象中的叶锦城,完全是在长安城遇到后在心里留下的样子。这一定是狼牙军使出的离间的伎俩,既然叶锦城能在当初自己坏事的关键时刻奋不顾身冲过来拉着自己逃跑,又在狼牙军找上门来的时候推了自己一把,他不相信叶锦城会因为这么区区的几番拷打,就对狼牙军招供。

陆明烛回过神来,这才陡然发现洪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借着火把的光,他要把他脸上最细微的波动也尽收眼底。

“……我不认得他。”片刻之后,陆明烛毫无畏惧地对上洪宁的眼睛,冷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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