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籍70后实力作家王十月长篇新作《收脚印的人》横空出世：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2015-12-24 17:35:16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艾-搁浅 | 编辑：小柯

原标题：荆州籍70后实力作家王十月长篇新作《收脚印的人》横空出世：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他出生湖北石首，青年时代外出打工，因生活窘迫开始文学创作。
他是底层人群的励志典范，凭借中篇小说《国家订单》摘获“鲁迅文学奖”。
他是中国打工文学的扛旗人物王十月。

荆州籍70后实力作家王十月长篇新作《收脚印的人》横空出世：
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

创作杂谈：

回首向来萧瑟处

王十月

2009年，写完长篇《无碑》，我开始构思这部书，当时拟定的书名是《荒原》。

我想写的是我们这代人精神上的荒芜。《无碑》是一部全景式写打工生活的小说，43万字，构想中的这部新作在20万字内，不再用全景式，从打工人生活中最痛的一个点——收容遣送——切入。我在电脑上敲下艾略特的诗句“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上世纪九十年代出门闯荡的人，大抵都有过被治安盘查暂住证、殴打、收容、勒索的屈辱经历，因此制造了多少悲剧恐怕无法统计。我曾经找过资料，仅东莞樟木头镇一家收容所，从1993年至2003年间，收容遣送三无人员达83万人次。在全国有多少家收容所，有多少人被以法律的名义收容，这个数字目前无法统计。直到2003年，因“孙志刚案”，收容遣送条例废止。1949年以来，中国经历过众多的政治风云，57反右，“文革”，这些历史事件的受害者，后来开始了某种程度的言说，但被收容遣送的打工者，大多并未曾意识到被收容遣送有何不对，认为是自己触犯了法律该当被收容。随着收容遣送条例的废止，往事渐渐如烟。我当初的想法，只是想写一部书，记录下我的所知，为历史存档。

书写很艰难，前后写了几个版本，每个版本写到十来万字又放下。中间，我另写了一部长篇《米岛》，完成后重新开始这部书的思考。人物设定在心里渐渐明晰，我要写一个知识人，一个官员，一个企业家，一个最底层的打工者，写他们的罪与罚。我又继而设定，他们中，知识人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并开始忏悔与救赎；企业家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忏悔但逃避救赎；官员拒绝忏悔与救赎，并以手中的公权力，阻止知识人的忏悔与救赎；而书中的马有贵，这个最底层的打工者是蒙昧的，他意识不到自己的罪，无从谈起忏悔与救赎。一切似乎都想成熟了，但我依然找不到切入点。因为我写这部书，并未去想这部书于文学上有什幺意义和价值，我只是想写，为自己写。许多年前，在深圳的松岗，我和一个叫李中标的打工者，冷漠而无情地拒绝了一位四川打工妹的求助，将她推到了如狼似虎的治安员手中。我永远也忘不掉，那个南中国的黑夜，当她哭泣着被治安队员抓走时情形。这件事成了我灵魂的一个巨大黑洞。我所有的写作，都是源于那个夜晚。我意识到了我的罪恶。我得写下这些。我有话要说。但如何用20万字的小说把要说的说出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角度，直到有一天，我的脑海里响起了“女士们先生们”这个奇怪的声音，我想我找到了合适的形式。我让主人公滔滔不绝地言说。

写到一半时，我给这部书改了另一个标题《我要给你看恐惧在一把尘土里》。现在，书出来了，有读者读到了这种恐惧，收容制度下的恐惧。在我漫长的打工生涯中，这种恐惧一直伴随着我，直到2003年。记得我初到武汉打工时，在黄鹤楼下第一次遇到治安队，我被抢走了仅有的50元。好在好心的旅店老板宽容了我两天，我后来找到了工作。第二次，是在工厂里，晚上睡得正香，治安队来工厂抓人，一群工人躲在厂里不开门，治安员就用消防斧砸开工厂的铁栅门。第三次，是在武汉青年路，我们晚上在加班，治安员冲进厂里，抓走了所有员工，那是我第一次挨打。被扇过耳光后，我咬着牙蹲在寒夜里，流下了屈辱的泪水。那是我打工生涯的第一次流泪。次年春，我离开武汉，以为到了广东，会多一些安全感，但整个广东的打工经历，就是一部躲避收容的恐惧史。多年后，当我开始写作这部书时，这却不是我最想展示的恐惧。制度造成的恐惧已成历史。但是，当人们在分享一代人付出血泪换来的改革红利时，并未意识到自身背负的罪恶。我们习惯了对社会，对别人的指责，将自己当成受害者，却忘了我们同时也是加害者。这种冷漠，无视，逃避，才是更大的恐惧，是存在于当下人心中的恐惧。我要揭示的其实是这种恐惧。因此，如果有读者将这部书看作是一部诉苦的书，是我的罪过。我要做的，是将手术刀一面指向社会，一面指向自我。批判制度需要勇气，批判自我，面对灵魂中的懦弱更需要勇气。

我给小说一个看起来开放式的结尾，其实，答案已隐藏在了小说的逻辑之中——王端午的证词真实不虚。

当然，因为他言语的疯狂与不合生活常理，他会被判定为精神病患者，从而使黄德基，小说中公权力的代表者逃避审判，主人公王端午将在精神病院死于意外。但这个结局却证实了小鬼对他死期的预言，从而反证他所说的一切真实不虚。

我写了一个人在死前通过收脚印回到过去，检点自己的来路。有一天我们将死，如何面对自己这漫长或短暂的一生？回首向来萧瑟处，我们能否问心无愧？

我问心有愧，以一部薄薄的小书为自己作祭。

名家评论：

我很难在百余字之内表达我对这部作品的敬意。终于，我们这代作家有了王十月的这部长篇。这是一个重要的发端，我甚至能够看到，“70”一代由此拉开了一道怎样的帷幕——我们终于开始翻检自己的来路，带着宝贵的、痛彻的罪耻之感，将文字的锋芒朝向了自己。时代由此将被这一代写作者记录得更加真实不虚。于是，文学之事那理应亘古永在的品质必将再度被唤醒，它就是那伟大的——人道主义。
王十月以这部作品“过关”，他所冲闯的，相较于昔日南中国漂泊者蜂拥而去的那道关隘，其峻拔与严酷，一点也不逊色。于是，由此，一代人从肉体到精神血迹斑斑的跋涉，也终于整全——不，跋涉之路未尽，我们还在路上！

——弋舟 70后作家代表作《刘小东》《蝌蚪》

王十月曾身处其中，曾被忽略也曾被遮蔽，但他写了，从《无碑》到《收脚印的人》，他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笔探求真相。然而真相却是一代人的精神荒原。作家以独特的视角去审视被岁月尘封的往事，审视那些曾经焦渴而无望的面孔，但更多的是作家的悲悯情怀与作家的精神内省和救赎。

——广东曾楚桥70后小说家代表作《幸福咒》

鲁思·本尼迪克特曾指出，相对于西方的罪感文化，日本文化是一种耻感文化。其实耻感也是中华儒家文化的底色，支配着国人的行为。对耻感的体味和描写，乃中国文学的一大重心。《收脚印的人》却是当今中国文坛一部罕见的罪感小说。此种罪感并非来自宗教，而是以人道主义为终极标尺，其忏悔也非面对上帝，而是朝向内心。忏悔并赎罪，忏悔但逃避终极赎罪，拒绝忏悔和赎罪，根本就没有忏悔和赎罪意识，这四种状态交织缠绕，冲突激荡，构成了作品的内驱力，也决定了它具有令人肃容以对的气质和风貌。

——马笑泉70后小说家、诗人，代表作《愤怒青年》《三种向度》等

作家名片

王十月本名王世孝，1972年出生于湖北石首，后去深圳打工，成为中国打工文学的扛旗人物。中篇小说《国家订单》获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另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年度作品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老舍散文奖，冰心散文奖，广东省第八届第九届鲁迅文艺奖，南粤出版奖。入选《人民文学》未来大家TOP20。现为广东作协《作品》杂志总编室主任，着有长篇小说六部，中短篇小说200余万字。作品译成多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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