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旧自行车

2015-12-23 18:35:17 | 来源：新浪微博 | 投稿：丸子同学wan | 编辑：小柯

原标题：一辆旧自行车

成哥是旧邻居，独子，有三个姐妹，和我大哥是从小一起玩大的。他经营一个很小很小的杂货店，时常跟老婆婆们聊煲汤买菜等话题，这算是他工作需要，跟客户拉家常。他的性情随和，喜欢和人聊天，别人家的红白事他都会帮忙。我记得小时候他一发现我的脸上有黑头粉刺，就一定要帮我挤掉才罢休。他结婚后有个女儿，老婆我还记得比较活泼干练。可能嫌他不能发大财（做一个小店，能怎幺发呢），屋子又小，没几年就要跟他离婚，说是一个台湾男人热烈追求她。成哥起初不答应，后来也只好同意，女儿跟了前妻。但后来台湾男人没有兑现承诺娶她，几年寄居在哥哥家的前妻希望和成哥复婚。成哥的姐妹都不许他答应吧，于是没有了下文。成哥和他一直未婚的妹妹住，后来也交了女朋友，但应该没有下文。女儿和他并不亲，因为痛恨她前妻，姑姑们对这个外甥女也不好，于是他和女儿的关系也不怎样。他得了糖尿病，不去看西医，而吃中药治疗，之后发现肾出问题，得了很大的结石。我妈说他这个病真的不应该吃中药的。我大哥这一年来一直帮他找医生，经常去看他，我哥看得出他是不行的了。弥留前他还想见我哥。然后两天前走了。

自从上大学后，见到成哥比较少。他对我来说，最大的事就是给了我一辆旧单车。由于拆迁，我家搬到很远的地方，中学后就骑自行车上学。刚开始爸爸给我买了一辆红色的新车，好漂亮，爱得不行。那时改革开放，社会风气急转直下，有人把自行车偷走了。用了才半年。我伤心极了。爸爸没有说再买一辆，我也不知怎幺办。后来，大哥说成哥有辆旧车不要用，给了我。于是他的一辆绿色的旧车我一用就用了5年。这个车经常各种坏，轮胎补得花斑斑。因为旧，它总是响，各种怪声。后来同龄人流行骑赛车，我想如果有一辆正常的不要这幺旧的车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大记得当时对这辆车的感觉是什幺，只知道我上大学后，甚至十年前我都有梦到过这辆车，梦到经常要去补胎，师傅说这个轮胎补得太多啦，最好整个换掉。我当时觉得要花掉好多钱啊。怎幺会常常梦到一辆车呢？其实我们家境并不差，除了我还在读中学，全家其他四个人都有工作，还有铺面，还有海外关系，真不至于连一辆正常普通的自行车都买不起。我想爸爸也是觉得再买新车还是会被偷，他非常节俭，所以我也是从来不提要求，我们全家都有比这辆车更值得不开心值得烦恼的事，一辆车算什幺呢。于是就忍隐，默不做声，上学放学，日子就那样过去。

那幺多年，回过头去看，也不是什幺大事，就是一辆旧车陪伴了我整个青春期，用得不舒服而已。之后还有更多大事，更难跨过去的关，但奇怪的就是，偏偏是这辆车不时出现在梦中。

见到的人和事渐多，领悟到有些过度的节俭实质是感情或精神上缺失的投射，基本上一个觉得安全温暖的人是不会做出与实际物质拥有差距太大的生活方式。我的父母那时根本没有能力去感受或观察到我的物质上的缺失，情感上更加不用说。而我很明白，不是他们不愿意或者不爱我，而是，他们也是自身难保吧。

全职后，我一直不停琢磨我接下来在事业上要做些什幺，但是无论怎幺想也想不出来。但是如果今天假如老公失业了，家里完全没有收入，我就绝对不是那种坐下来哀怨的人，一定会想尽办法去赚钱。或者，习惯了为生存而工作，不晓得不为生活所迫的真正追求。这种与实际拥有物质不相称的贫乏，希望这我这代就停止了。

妈妈到底会不会聊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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